第9章 陌生女子的求救
自进入秋冬后，天色总是稍显暗淡。自打初雪后，温度一下骤降到冰点以下。人们纷纷换上大衣。大概是由于雾霾的缘故，走在街头，感觉周围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只有随风飘零的落叶勉强为这片灰色增添了些许颜色。
安娜独自站在剧场门前，她今天和安德鲁约好去欣赏音乐会。安娜今天略施粉黛，大衣下是一条毛呢格子短裙，脚踩黑色系带高跟鞋。腿上的连裤袜有点冷，但是安吉拉说这样才显瘦。耳朵上挂着星星吊坠。肩膀上挂着时下流行的单肩斜挎包。扑了粉的脸颊上由于寒冷多了些红润，施了眼妆的双眸晶莹剔透，比以前更大，更明亮。双唇上鲜艳的口红是安吉拉帮她挑选的，说是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安娜的樱桃小口。
脖颈处挂着蓝宝石锁骨项链。安娜记得自己戴着这条项链出现在安吉拉面前时，安吉拉看呆了。
“哇，好美丽的宝石啊！”
蓝宝石安静地躺在安娜的锁骨里，像睡美人一样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这颗蓝宝石作为安娜的守护石一直陪伴着安娜长大，对安娜来说意义非凡。
“诶，原来是安娜的守护石啊，”安吉拉意味深长地说，“我也让你看看我的守护石。”
说着拉开脖子的衣领，安娜立刻被夺目的光泽吸引。
“这，这是钻石吗？”安娜睁大眼睛。
安吉拉露出得意的笑容，表示默认。
“这，这是谁送给你的呀？”
“这个嘛，”安吉拉不知为什么露出甜蜜的笑容，“这是一个王子送给我的呢。”
“什么，王子？”安娜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王子？”
安吉拉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总之，要时刻把蓝宝石露出来，安娜，以显示你的美丽。”
和安德鲁没有见面有半个月了。由于寒风刺骨，安娜的脸上泛着红润。但尽管如此，安娜的心里却是激动的，去往剧场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安娜以前也会化妆，但并没有下功夫。现在她开始花时间关注时尚和时下流行。让她变化的无疑是看到安德鲁的恋人也就是詹妮时受到的触动。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
不过，完美如安德鲁，就算恋人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为怪。这样一想，安娜心中便宽释很多。
安娜想起之前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安德鲁面前时，安德鲁看到时扑哧笑了出来。
“诶？不好看吗？”安娜红着脸问道。
“不，不，好看，好看，现在的你更好看了。”安德鲁忙说道。
“以前不好看吗？”安娜又问。
“以前也好看呀。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可爱又迷人的。不管安娜以什么样的装束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是开心的。”
安德鲁微笑着回答，语气尽显温柔和宠爱。
但是即使这样也没有詹妮好看吧，安德鲁。
安娜在心中问道。
没错，自她得知詹妮这个存在的时候，安娜的心中变得无法坦然。那时詹妮是20岁，20岁就离开人世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
尽管因为安德鲁的缘故，安娜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太多好感，但是对于一个在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年纪便殒命的女孩，安娜还是不由得感到怜悯。
安德鲁还不知道她发现詹妮存在的事。安娜也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后来每次见安德鲁的时候，安娜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方面是因为安德鲁并不想让安娜过问太多他过去的事，另一方面，安娜也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说起这个事。惊讶的？还是生气的？
但是既已知道的事很难瞒住。有一次安娜还是脱口而出了。
自从看到安德鲁为詹妮画的肖像画，安娜也想要得到安德鲁为自己亲手画的肖像画。
于是在两个人闲聊说起生日礼物的时候，安德鲁问起她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时，安娜像是等了好久似的迫不及待地说：“我想要安德鲁为我画肖像画。”
安德鲁苦笑着说：“之前不是有一幅画有你的吗？”
安娜摇摇头，说：“不一样。那是外出写生时安德鲁触景生情而画的作品。景才是主角，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我要的是专门为我而画的肖像画。画中只有我。”
安德鲁依然苦笑，没有作答。这是安娜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安德鲁会立即答应，因为这对他来说显然是轻而易举的。
安娜有点生气，加上对詹妮的嫉妒，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可是你为詹妮画了，为什么不能为我画呢？”
话一出口，安娜就后悔了。
可是话既已出口，后悔莫及也于事无补。
安娜低着头，不敢看安德鲁的脸。
此时，安德鲁的脸仿佛凝固了似的，瞬间变色。从安娜口中听到十年未闻的名字，可想而知，安德鲁是多么的震惊。
沉默的妖精盘旋了一阵。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德鲁一把紧紧抓住安娜袖子，厉声问道。
“好疼啊。”安娜微微蹙起眉头。
意识到用力过度，安德鲁松开双手。
“抱歉。”
安娜轻揉手臂，然后把她去艺术馆参观，偶然看到那幅肖像画，跟馆长之间的互动和馆长的话讲了一遍。不过安娜却对纸条的事闭口不谈。
“除此之外呢？你还知道了什么？”
“还有什么呢？”安娜歪着脑袋问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安德鲁不忍继续追究下去。
沉默的妖精又飞了一阵。
安娜抬起头，注视着安德鲁，说到：“安德鲁，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你。如果是詹妮的话，我不在意的。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我只希望你能向我敞开心扉。。。”
“不是的，”安德鲁打断安娜，“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安德鲁露出相当苦恼的表情，再次抓住安娜双臂。不过这次是轻轻地，尽管如此安娜依然感觉到了力度。
“拜托了，安娜，答应我，不要继续深入探究了。对你来说，我的现在重要，还是我的过去重要？”
在安德鲁急切的表达中，不知为什么，安娜竟然嗅到了一丝，恐惧。
安德鲁，你在怕什么呢？
安娜有点难以理解。
安德鲁这样慌张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
过了一会儿，安娜用轻柔地语气安抚道：“好的，我知道了。安德鲁，我答应你。”
自那以后，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敏感话题，画肖像的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另一方面，安德鲁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说是由于艺考在即，辅导学生变得更加频繁起来。两个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仅有的几次电话，也由于安德鲁要上课而无故中断了。
安娜已经在风中等了有半个小时了。眼看观客们都已经陆续入场，音乐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却迟迟不见安德鲁的影子。安德鲁曾说下午有个学生的课，结束后就可以来了。但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天都几乎已经黑了。安娜试图手机联系也没有答复。
就在安娜在风中凌乱，彷徨无助的时候，安德鲁发来了信息。说是学生上课暂时结束不了，让她先去听音乐会。
安娜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怎么会一个人去听音乐会。。。
安娜本来很期待这天的到来，早早地就为此而准备上了，可结果却泡汤了。
安娜万分沮丧，手里还攥着两张门票。
她徘徊在剧场门前，不知去往何处。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安德鲁给学生辅导这么久，想必还没吃什么东西。那我就充当一次外卖员，给他们带点吃的东西过去吧。
这么想着，安娜的脸上再次恢复了神采，她立即行动起来。
等到安娜马不停蹄来到安德鲁画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世界万物好像都隐匿在了这片黑暗之后。
安德鲁的画室仿佛也消失在了夜色中，漆黑一片。
安娜的心顿时沉了下来。便当袋从手里滑落，哐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安娜没有反应，只是耷拉着肩膀，呆呆地望着画室黑漆漆的窗户。黑漆漆的窗户此时看起来就像骷髅的眼睛一样险恶。
安娜呆站了好久，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手机里响起男人的声音。曾经那么熟悉的声音，如今却变得那么的陌生。
“还在给学生们上课？”
安娜轻轻地问，让自己尽量显得云淡风轻。
对面似乎想了一下，说道：“对呀，毕竟现在是关键时刻。”
“还在画室？”
安娜再次问道。
“是呀。”
“是吗，那你忙吧。”
“安娜，怎么了，有事吗？”
“不，没有。”
没等安德鲁回话，安娜挂了电话。
安娜又呆站了好久。她似乎花了很长时间去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铜铃般的笑声。一群社会青年男女正路过于此。他们好像刚喝完酒，借着酒劲嬉笑打骂，还不时传来其中某个人的呕吐声。远远地听到另外一个人笑骂着：“你也太傻了。哈哈哈。”
笑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在安娜听来却是那么刺耳。那阵阵笑声仿佛是对她的嘲笑，笑她多么的可笑，多么的狼狈。
安娜茫然地走在街上，任手提包拖在地上。她只是徒然走着，不知要走向哪里。街上熙熙攘攘，十分喧闹。现在是周五晚，街上已经分不清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大家有说有笑。但是只有安娜被排除出这个纷闹的世界。她仿佛整个人都浸在了游泳池里，外界的声音已经听不清了。
旁边的蛋糕店里走出两三个学生，恰好和安娜迎面碰上。安娜认出了其中一个。
“诶，你不是安德鲁的学生吗？现在不是在上他的课吗，怎么出来了？”
“今天没有安德鲁老师的课啊，已经一个月没上他的课了。”
“不是说马上就要艺考了，所以安排了突击训练。”
“是吗，可是安德鲁老师跟我们说的是马上就要艺考了，应该放松心态，让自己得到充足的休息，不应该突击训练的。”
说完还对旁边的小伙伴们说道：“是吧？”
“对啊，是这样的。”伙伴们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仿佛受到迎头棒喝一样，安娜眼前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再次传来路过行人的爆笑声。
之前还是远处传来，看不到身影。这次就近在咫尺，几个行人捂着肚子，互相拿手指着，笑得合不拢嘴。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见安娜身体晃了一下，之前的那名学生忙扶了她一把。
“没，没事。”
别过那些学生后，安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徘徊于巷尾街头。
她不明白安德鲁为何说谎。她更不愿意相信安德鲁会对她说谎。
不知不觉中，安娜来到了十字路口。斑马线上人来人往，安娜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也不想回家，于是便茫茫然地跟随上去。却没注意到此时路标指示灯已由绿色变成红色。当安娜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迈开步伐往前走了两步。
刺耳的鸣笛声向安娜逼近，惊醒了恍惚中的安娜。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像死神之翼一样闪烁着死亡的光芒朝安娜这里飞驶过来。
安娜瞬间屏住呼吸，合上了双眼。
眼帘闭上之前，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冲了出来，倒在了安娜和驶来的轿车之间。紧接着，听到了汽车紧急刹车时轮胎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等恢复安静下来，安娜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黑着脸的轿车司机伸出头，朝摔倒在地上的人破口大骂：“你疯了吗？有病吧你？没看红绿灯就往前冲？不想活了吗！”
安娜往地上看去。只见地上倒着一个女孩，她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头发像一团麻一样乱纷纷的。而且明明是寒冬，身上的衣服却相当单薄，身上只套了一个罩衫，四肢裸露在寒风里。她好像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脸上写满了惊恐。她缓缓朝安娜爬了过来，显得异常吃力。安娜很想朝后退去，可是听到女子嘴里吐出的声音时，她还是站住了。
女子嘶哑着声音徐徐呻吟道：“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