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地玄黄,魑魅魍魉
其他人都撤了下去,而老执刃的寝殿外,多加了一班侍卫。大夫过来给老执刃检查了一下,确认只是有些劳累,其他都没什么问题。而一旁小几上,玉婵正吃着新鲜出炉的面条。时不时的夹两口桌上精致可口的小菜。
老执刃走到她旁边坐下,等她吃好了,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躲过从女客院落到这里的侍卫的?”
玉婵一愣,随后拿了帕子擦擦嘴,这才接话:“今日实在太饿,我又只能出去找吃的。养父遵了爹爹的遗愿,一定要让我自己学武功,有自保的能力,特别是逃跑的时候还要学会隐藏气息,不被人发现。”老执刃问道:“你生身父亲是谁?”玉婵开口:“家父是清河玉家玉长林。”“原来你是玉家遗孤?你叫玉尘徽?哪个徽啊?”玉婵回道:““明朝欲见琴尊伴,洗拭金杯拂玉徽”的徽。”
宫鸿羽仔细看了看玉婵的眉眼,话锋一转,开口:“你觉得宫门如何?”
玉婵用之前早就准备好的措辞来回复:“我一开始来到宫门就是寻求庇佑的,养母为我准备嫁妆的时候同我说,嫁进了宫门就不会有人再欺负我了,可以堂堂正正的在阳光下活着,但到了这里,我仍觉得压抑。生身父亲一生行医,许多事情只能烂在肚子里,替人保守秘密,很不快活。来了这里就再也不能出去了,未来也会和爹爹一样不快活,可养母说宫门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很矛盾,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毕,她蹙眉良久,还抬头观察宫鸿羽的神色,生怕哪句话说错了。
宫鸿羽开口:“那你就先在这里待着,等子羽选完亲我就派人送你出去。”玉婵的眼眶瞬间盈了泪,满心欢喜的道谢。心下想,正好趁这段时间弄清楚妹妹到底是如何死的。表面看起来这里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每个人也没有表现出恶毒的本性,妹妹怎么会被悬尸在城楼上示众。
回了女客院落,正巧看见上官浅送云为衫出去,而两人也看到了玉婵,上官浅想要及时认证对方的身份,本以为来这里的只有自己一个魅阶和云为衫一个魑阶,谁知无锋竟然舍得把魉派出来。玉婵也恰巧想要过去和上官浅接头,毕竟一个人总是孤立无援。
可看了看天色,自己已经困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吃饱了就该好好睡一觉。于是浅浅行了礼,就关上房门进去了。而云为衫也看到了上官浅的目光,不由开口:“怎么了?”上官浅柔柔一笑,“怕是看到老朋友了,明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云为衫点点头,也回了房间。
次日一醒来,就听到下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玉婵快速地下了床,收拾好自己,跟随大家的脚步来到前厅。原是前几日拿到金牌的姜姑娘中毒晕厥,还破了相。她下意识看了眼一身白衣,对襟绣着金色图案的云为衫。依上官浅的条件,除非自己不想拿到金牌,否则不会只得到玉牌而已。而云为衫的目标,多半是少主了,可昨日选亲,被选的正是姜姑娘。若是任务失败,多半就是个死。可玉婵一直思考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派进来的无锋一个也没回去,无锋也没本事派人进来抓啊,何必担心任务失败之类的问题,而且宫门又不会像无锋,动不动就杀人。在这里,活着就是最好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为何一开始一直以为妹妹是被宫门杀的呢,从来都只是万俟哀他们告诉自己云雀是被宫门杀的,万一自己只是被他们骗了目的就是自己为他们卖命呢?玉婵不敢往下想。
随着人流,她也站在了侧边,这时宫子羽作为代理执刃来解决姜姑娘的问题。
一个时辰后,玉婵百无聊赖的在这里看着这出大戏,只觉无趣极了。可现在又不能坐下,只得在这里站半天。黄昏十分,上官浅从门口进来了,看到宫子羽,她有些无助,但掩饰的很好,面对宫子羽的各种问题对答如流。玉婵欣慰地笑了笑,新一辈无锋真不错。不由得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妹妹云雀。不能哭出声,只能眨眨眼等待这出闹剧的结束。
玉婵看着云为衫进了上官浅的房间,她敲敲门,云为衫过去开了门,还未坐下,就见上官浅从席子上立刻站了起来,云为衫不明所以,只等玉婵先开了口:“天地玄黄?”
上官浅倒是镇定,恰好和云为衫一齐看向她,同时开口:“魑魅魍魉。”
玉婵笑了:“姐姐们好啊,终于找到组织了呢。姐姐们是什么级别?”
上官浅浅浅行了一礼:“在下魅阶,现名上官浅。”云为衫开口:“在下魑阶,云为衫。”玉婵点点头,开口:“都坐下说吧,同我讲讲你们的任务都是什么。”
云为衫抬头看上官浅,不是很能信任玉婵。上官浅却是很认真地开口:“今日去医馆碰到了我的目标,宫尚角宫二先生。”而后又介绍到:“云姑娘,在你面前的是魉阶的玉姑娘,代号玉婵。目下名为玉尘徽。”云为衫抬眸,有些不可置信,但也接着说了自己的目标。玉婵简单开口:“不必再以宫唤羽为目标,他算是废了,你如今应该把目光放在宫子羽身上。昨日他成了代理执刃。”而后又看向上官浅:“今日遇到宫尚角,有把握吗?”上官浅开口:“有。”
玉婵点了点头,开口:“不错。”
上官浅突然开口:“妹妹是我见过无锋里最有情的人了。”玉婵笑了:“大概没有人教我如何无情。且我来这里,本也没什么任务。无锋里的魉阶是不受制于人的。但我并不希望你们走到我这一步。”她顿了顿,又开口道:“在这里不要贸然行动,如果一方暴露,另一个人要做的,就是推她一把。有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千万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云为衫上官浅点头称是。随后,玉婵没再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
现下宫门大变,原本的少主变为阶下囚,而执刃也暂时换成了宫子羽。宫尚角从医馆离开去了执刃厅,老执刃将一个药瓶递给宫尚角,宫尚角接过,听到宫鸿羽开口:“这瓶百草萃被换成了普通药丸。你回去时拿给远徵,让他看看是怎么回事。”
“另外,你可想成为执刃?”
宫尚角没想到这句话会被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他思忖片刻,开口:“执刃,恕我直言,谁都可以成为执刃,可如果是宫子羽,我担心……”
宫鸿羽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复,有些欣慰的看着他,开口:“你一向在江湖上很有威信,且主要在外奔波,一直以来,你和远徵都做的很好,我心里想让你一直留在旧尘山谷,可我不希望把你变成一只断了翅膀的雄鹰。”说罢,他拉开书案下的暗格,拿出三枚卷轴,递给宫尚角。“我很信任你,但又怕以后你会和子羽起冲突。这三枚卷轴可以给你否定长老和执刃的权利。子羽他最易感情用事,希望你作为哥哥,尽力辅佐他。当然,若是他实在不堪大用,你也可代他行使执刃之职。”
宫尚角将卷轴收好,开口:“尚角会尽力辅佐子羽弟弟,请执刃放心。”“另外,我此次远行,获悉豫上卫氏被无锋灭门。待尚角赶到之时,正碰到无锋离开。”
宫鸿羽狠狠皱了皱眉,开口道:“此次新娘之列中,有位姑娘正是来自豫上卫氏。”随后对身侧的侍卫开口:“去女客院落请玉尘徽过来。”侍卫匆匆离去。
半个时辰后,玉尘徽来到了执刃书房,她先是行了一礼,开口唤人:“执刃大人,公子。”宫尚角偏头看向她:“我回程途中,知晓豫上卫氏被无锋灭门。玉姑娘节哀。”玉尘徽听了他的话,先是怔了怔,而后抬眼看向宫尚角:“公子可是说错了,来之前我还和养母说过话呢,怎么可能呢,”她摇摇头,泪珠盈满了眼眶,“想来,公子应是说错了,定是有相似名字的门派,而公子记混了。”说罢,眼眶再也盛不住沉重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她稚嫩的脸庞上满是难以置信,泪痕斑驳。
宫鸿羽从口袋里拿了手帕,示意宫尚角给她。玉婵接过手帕,胡乱地擦拭了面庞,开口:“执刃大人,可否允准尘徽前去为养父养母上柱香,磕个头。”
宫鸿羽沉吟片刻,开口:“这是自然,只是,离开以后可愿再回来?”
玉婵流着泪,勉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天下之大,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处。”
宫鸿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抚了抚跌坐在地上的玉婵,开口:“不若就做我的义女吧。现下无锋一定还想要找到你的下落赶尽杀绝,不若待在宫门更安全些。也算我谢你救命之恩了。”
玉婵睁着迷蒙的双眼,跪好认真认真地施了一礼:“多谢执刃大人,请允准我回故土祭拜后,再来行为人子之孝,谢您收留之礼。”宫鸿羽点点头,将玉婵扶了起来,而后对宫尚角说道:“你刚回来,就让远徵带她出去一趟吧。”
宫尚角听罢,虽有些担忧,但还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