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告 别
“咔嚓~”
船身的裂痕越来越多，彼此相连，不断蔓延，只是瞬间，便蔓延了肉眼可及的每一处角落。
现在的前进梅利号，仿佛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每走一步，都在超越它生命的极限，每行驶一海里，都是奇迹这两个字在这世间最真切的体现。
草帽团的成员们依旧笑着，眼角都笑出了眼泪，大家大口地吃着东西，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
不用思索前路，不必担忧归途，他们只需要开心就够了，自然有一艘船会带着他们去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咔嚓~~”
裂痕更多了，太阳也升高了，光芒几乎将海平面完全照亮，但还是有着四分之三的夜幕依旧等待着，像是那些在演出结束后也迟迟不愿离场的观众，他们欢呼着，庆贺着，等待着演员的返场。
只不过，前进梅利号大抵是无法返场了吧。
这是它的最后一次演出，也是最后一次航行。
它要将自己的伙伴们，平安地带到陆地上，这便是一艘船生来便有的责任。
前进梅利号也是一样。
和别的船不同，它的前半生都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度过，直到遇到了一个戴着草帽的男孩，说他是未来海贼王的专属座驾，就此，这艘叫梅利的船，开始了它传奇而又短暂的一生。
从西罗布村开始，到七水之都。
梅利完成了属于它的航行，一场虽然短暂，但却精彩异常的冒险。
“咔嚓~~~”
陆地，就在眼前了。
前进梅利号，也再也不会前进了。
它终于，完成了属于自己的冒险。
“轰~~~”
仿佛雪崩一样的剧烈声响，让所有沉浸于悲伤中的人心脏不由得一顿。
抬眼一看，这艘原本给他们带来无数安全感的船只，竟然从船身中间断裂开来，那只永远向前，从来都不知道后退为何物的绵羊船首，也是终于向命运低下了头颅。
“梅利！！！”
路飞冲过去，整个人趴在船首上，像是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之前的轻松和愉悦，过往的种种在他脑海里浮现，像是走马灯一样，播放着属于他和梅利号的故事。
是时候告别了，它说。
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起来，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大家快去到岸上去吧！”
“梅利~~”
虽然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才发现依旧是那么的难以接受，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而在所有人之中，索隆成为了情绪最稳定的那个。
倒不是说他冷血什么的，只是他经历了太多的告别，从自己的挚友、到当初路飞送给他的佩刀、再到后来的雪走，虽然后面两把刀都重获了新生，但在那之前，索隆就已经做好了告别的准备。
奇迹总是稀缺的，所以他习惯了奇迹没有发生的日子，一如现在与梅利号的告别。
“梅利，你也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索隆缓缓地开口道：
“就像是卡尔说的，刀剑的归宿应该是战场，而非坟墓，回归这片大海，应该也是你所追求的吧！”
“谢谢你，梅利！”他深吸了一口气，“带我们一路从东海走到这里！”
“刀剑”
一旁的卡尔听到了索隆那近乎呢喃的轻声细语，似乎想起了什么。
“唉~~”
一声幽幽地叹息，山治慢慢走到了路飞的身后。
“路飞，是时候，和梅利告别了！”
“对！是时候告别了！”
路飞恋恋不舍地从船首上爬下来，大大的眼睛早已经哭得通红。
“大家哭什么啊！”他板着脸，双手叉腰，学着大人的模样说道，“我们不是在开宴会吗！开宴会就要开开心心的啊！”
“梅利它，也不愿意看到大家这个样子吧！”
听到路飞的话，娜美和乔巴立刻把头仰地高高的，可就算这样，眼泪依旧十分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大家振作起来啊！”
“我们，就在这里和梅利告别吧！”
“嗖~~”
一道粉红色的亮光直冲云霄，然后轰然炸开。
随即，一阵粉红色的雪花从天而降。
这是乌索普临时赶制出来的樱花筒，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和梅利告别，便把所有的心意都放在了这场烟花之中。
“必要的东西都打包好了吧！”
路飞站在船舷上，静静看着大家把打包好的行李放到一个个小舢板上。
“剩下的，就留在船上，陪着梅利吧！”
路飞缓缓拉动着绳索，将那面自己亲手画下的海贼旗升了起来。
“梅利，抱歉！我应该早就把你画上去的！”
路飞低声说着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梅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路飞感觉好像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小腿，立刻回过头去，但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心中顿时一酸。
“我不能陪大家继续旅行下去了！”
“我真的真的好想永远和大家一起冒险啊！”
“不，该道歉的，其实一直是我啊！”
听到梅利的声音，路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该道歉的，一直都是我啊！”
“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总是把你弄坏！就算卡尔和乌索普一直在修补，但他们那么笨，又不是专业的船工，才让你变得伤痕累累。”
“可你总是不说话，把所有的疼痛都藏在心里！”
“你心里也一定在埋怨我吧！为什么为什么不骂我一顿呢？！我那么笨，什么都不懂，但每当我做错事情的时候，卡尔他们都会狠狠揍我一顿！”
“梅利！我多想你也能骂我几句，打我几拳啊！”
“我多想多想”
说到这，路飞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跪倒在甲板上。
“不，其实我一直都很幸福！我非常感谢大家一直都如此珍惜我！”
“不，你一定在心里埋怨我吧！”路飞立刻反驳道，“毕竟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
“不然的话”
“你为什么”
“到现在都不肯看我一眼啊！”
“梅利！！！你为什么，不肯让我看你一眼啊！”
“如果你真的还在生我的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
路飞说着，便举起手打算朝自己的脸上打去。
而就在拳头即将接触脸庞的前一刻，一双小小的手将其牢牢抓住。
那是一道橘黄色的身影，全身覆盖在雨衣之下，身高不到一米，看起来十分娇小。
“梅利~”
“船长！”
路飞下意识地想要抓去，可是却抓了一空，那橘黄色的身影顿时也如同烟雾一样消散在空中，只留下点点四处飘荡的光点。
“梅利！！”
“船长，你们该走了！”
梅利还是不愿与路飞他们有更多的牵扯，因为它注定要离开的，留下越多的痕迹，只会让大家承受更多的悲痛。
“梅利~~”
路飞带着哭腔，缓缓从甲板上爬了起来，朝着其余草帽团成员走去。
大家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我们走吧！”
路飞用沉重无比的声音说道。
大家一个个跳到小舢板上，静静看着这艘再也无法前进的船。
而身为船长的路飞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个火把。
“梅利，海底又黑又冷。”
路飞轻轻抚摸着船身，手指从每一道裂痕上拂过，都像是一把尖刀刻在他的心头。
“但不要害怕，我们会目送着你离开的！”
“大家可以再叫我一次名字吗？！”
梅利的船精灵站在围栏上，它小小的个头只能垫着脚才能把脑袋探出去，看到下面的众人。
“他们说，有了名字，就不是没人要的船。”
“梅利有名字，有你们，从来都不会感到孤独。”
“我真的很舍不得大家啊！”
“梅利~~~”
大家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带着哭腔，带着颤音，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再见了，梅利！”
路飞举起火把，打算将前进梅利号引燃。
“等等，刀下火下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