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坠落
痛苦、高兴、期待、怨恨、感激、不甘、屈辱、依赖
沈欺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情绪，会全部汇聚向那道身影。
坐在沙发上，窗外的寒风发出狼嚎般的呼啸，令人生寒。
办公室内。
橙色光芒的电暖炉散发着让人感到惬意的热量。
呆呆的看着弟弟妹妹们高兴的玩弄着那个人送来的玩具。
沈欺霜内心却感到无比茫然。
这里的一切幸福，依靠着那个人才存在。
不知不觉间，她忘记了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改变。
从第一次的抗拒。
到第二次的勉强。
一直到如今。
变成偶尔为了早点结束，甚至会主动去取悦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这种变化。
“为了弟弟妹妹，忍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这是沈欺霜最近常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然而。
在她内心深处，并不甘心接受这个现实。
为了食物去做那种事
绝对不行！
这是沈欺霜内心的真实想法，也是她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中教导她的准则。
但是现实却像失控的卡车，一次又一次的从这种想法上，从她的自尊上，无情的碾压过去。
留下的只有斑驳陆离的痕迹。
但是为了获取食物，为了自己妈妈临终前那一句委托，为了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她别无选择。
拒绝的话，真的会被那个男人抛弃。
沈欺霜看的出来。
林渊对自己没有一丝执念。
或许在他眼里，自己只是在他无聊时用来释放的活体工具罢了。
他的目光总是很冷淡，让人无法猜出他的内心想法。
也从来没用缠人渴求的视线看过自己。
偶尔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也只是为了快点结束而已。
有时候，沈欺霜不禁疑惑。
对他来说。
自己是不是就像路边的流浪猫一样。
一时兴起，就带着食物来喂喂。
没兴趣的时候，即便丢弃也毫不在意。
沈欺霜之所以这么笃定。
是因为她对于男人的各种目光并不陌生。
甚至可以说，她对判断男人的目光有着相当的自信。
学弟们阿谀的目光，学长那讨好的目光，还有青梅竹马高翔偶尔会有的，带着欲望的视线。
就连那个邋遢男人，像是要把她剥开一般的视线。
沈欺霜都不陌生。
她本能的就能感知到，那些盯着自己的男人在想些什么。
但是
林渊那种毫不在意的冻结的视线
沈欺霜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是在高兴？在愤怒？在撒谎？还是在隐藏着什么
她一概不知。
唯一确定的，就是那个人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对他来说，自己甚至连饲养的宠物都算不上。
等到这时候，沈欺霜才发现她被欺骗了，被林渊那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欺骗了。
以至于在林渊说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内心真的觉得那个男人会把她们就这样抛弃。
然后，自己一步步走进了如今的深渊。
如果林渊是像那邋遢男人一样，从相遇的开始就用那种下流的视线出现在她面前的话。
不管会不会饿死，恐怕从最初她就不会接受林渊的帮助。
会竭尽所能逃离被玩弄的危机。
可是如今她甚至主动把那种事情变成了一场交易。
这是她的自尊所不允许的。
但是每当她想彻底摆脱林渊的时候，脑海又总是会浮现出母亲离开的面容和话语：“霜霜，照顾好弟弟妹妹！”
没有苦大仇深，也没有撕心裂肺。
沈欺霜心中有的，只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她突然有了一丝疑问。
“外面真的危险吗？”
这个问题，随着与林渊的日渐接触而越发膨胀。
“为什么他能这么轻松的在末日来来去去？”
“虽然他常常把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挂在嘴边，但是每次又能准时的带来那么多食物。”
最关键的是，他的表情。
之前困在超市的大家，每个人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恐惧、不安、担忧
这些表情和目光从来不曾收敛，那紧张的气氛，就像空气都停滞了一样沉重。
可是从林渊身上却完全找不到一丝那种紧张的气息。
虽然他一直冷着张脸，但是却与他口中所说的末日没有一丝匹配的地方。
“会不会，已经平息了？搜救工作也正在展开？”
“这个男人是不是为了任意摆布自己，故意不告诉她真实情况？”
沈欺霜不禁冒出这种想法。
“我要出去，我要回家！”
“他可以那么轻松的来去，只要我小心一点的话”
又是约定交易的日子。
他变得越来越过分了，这次竟然一点预告都没有就把自己的衣服弄脏了。
头发也变得黏糊糊的。
她一遍遍的擦鼻子，却赶不走那讨厌的味道。
沈欺霜很想发泄。
但是没有那种空间和条件。
她只能默默的整理好发红的眼眶，为的是不让弟弟妹妹担心。
在走进那扇门之前，必须尽可能的露出笑容。
那个男人又留下来吃饭了
虽然对她来说多做一点饭菜也不麻烦，反正只是简单的加热一下而已。
但是令沈欺霜不满的是，那个人竟然一次谢谢也没对自己说过。
他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吃的，都是自己下了多大决心才换来的食物啊！
即便用那嫌弃的眼神看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从来没有见过脸皮如此之厚，毫不在意别人眼光的家伙
不过。
今天就要揭穿他的谎言！
沈欺霜用午睡的借口，赶走了林渊。
在电梯口确认电梯下到了一楼之后。
沈欺霜连忙开始收拾行李。
衣柜、茶水间
虽然林渊从来没有搜查过，但她还是小心的把节省下来的食物藏了起来。
怕的就是被林渊发现，对她为什么要储存食物产生疑心。
行李和食物整理好后。
沈欺霜牵着弟弟妹妹的手，三个人都准备好了。
“我们回家吧。”沈欺霜道。
“真真的吗？”弟弟沈健有些害怕：“可是大哥哥说外面还有好多怪物。”
“没事的。”沈欺霜道：“既然他可以做到，那姐姐也一定可以做到。”
“嗯。”
两小孩天真的笑了起来。
“我也会保护姐姐的！”沈健像个小大人似的道。
三人高兴的朝电梯走去，跨过了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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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不断下降。
在那轻微的失重感中，沈欺霜的心跳逐渐加快。
视野越来越窄。
内心不安的感觉挥之不去。
“没事的没事的外面已经安全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为什么潜意识里，还在告诉自己要带着食物。
如果真的安全，应该不需要这些吧？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回到记忆中那个温馨的家，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爸爸在沙发上看书，妈妈做了她最喜欢吃的菜。
然后，这场噩梦就会醒来。
第二天，自己依然是一个大一新生。
抱着书，走在去往教学楼的林荫小道上。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