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离
冯宁的哭声骤停，小心翼翼的看着夕阳下娘亲佝偻的费劲扛着木板都背影。
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跑过去扛起木板的尾端。
母子俩一起把木板还了回去。
楚安宁也摆摆手道：“没事，还回来就好。”
孙雪兰看着这个比她都要高些的孩子，幽幽叹了口气。
“小宁啊，十三年了，娘总觉得你是被你爹惯坏了，还能养的回来。”
“可如今你居然做出偷盗之事，是娘的错，娘没在你小时候好好管教你。”
“等会到了家，娘就提和离的事情，你日后就跟着你爹吧。”
孙雪兰抹了把眼角的泪，向着冯家的方向走去。
冯宁哭喊着跟在孙雪兰后面。
“娘，儿子错了，儿子都改，你别不要我。”
孙雪兰并不傻，相反的，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但她先前一直以为，有相公，有儿子，家里头有两个顶梁柱，这日子怎会过得不好。
但她忘了，有的男人，天生就是孬种。
这些年，她为了家庭和睦，为了儿子，忍了那个所谓的丈夫许久。
如今她不想再忍了。
楚安宁一介女流，带着五个孩子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火，她孙雪兰必定也不差。
回到家后孙雪兰第一时间就提了和离，冯大才不依。
两人打了一架，十分不体面的闹去了县衙。
冯宁也跟着。
到了县衙和离书就很容易拿下了，一纸和离书，结束了两人的夫妻生涯。
冯宁理应跟着冯大才一并过日子。
他虽然被娇惯久了，但他并不傻。
于是乎，临水镇衙门又闹出一则趣事。
儿子以死相逼，要求县太爷把她判给和离了的娘。
母子俩抱头痛哭一场，孙雪兰用分给她的碎银子给儿子买了两块糕点。
就在冯宁小心的跟孙雪兰分享糕点，母子俩慢悠悠回村的路上。
先坐牛车回村的冯大才终于激起民愤。
冯大才在位多年，没做出来什么实事，又教育出了偷东西的儿子。
村民们堵在村口，要让冯大才退位。
原先有孙雪兰在，村民们有所顾忌。
毕竟孙雪兰泼辣的狠，威名在外。
现在都和离了，村民们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他冯大才就是再厉害，他们人多有啥怕的，更何况冯大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冯大才不敌，灰溜溜让出了里正的位置，又被逼着到县衙登记。
这些，楚安宁都没去关注。
寒潮来势汹汹，整个靠海村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楚安宁开始带着孩子们锻炼，每天醒来先打一套拳。
路上还有零星几个人，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好在那艘船早在冬天到来之前就造好了。
楚安宁窝在被窝里，喝着热水，倒也不算太难过。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冯有德套上鞋子，把手都插进袖子，到门口才开了门。
刚一拉开门，冯宁咚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冯有德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搀扶起来。
“小宁你这是干什么？”
冯宁眼泪糊在脸上，不大一会就结了一层冰霜。
“有德哥，你救救我娘吧，求你了。我娘她。”
冯宁哭得抽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屋里几个人也听到了声音，一齐走到门口。
楚安宁看着他哭的涕泗横流递了块帕子过去。
孙雪兰和离之后，就一直住在村里的祠堂。
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寒气了。
“有德，有志你们跟去看看发生什么了，要是严重的话就带来家里。”
两人应和一声，跟在冯宁身后走向祠堂。
祠堂里，孙雪兰面无血色，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
冯家兄弟对视一眼，让冯宁把人背了起来。
一行四人又回到家里。
周知明见到人病重，二话不说检查了一番。
“这是天太冷，寒气入体引起的，先给人喂点热水，我去配药。”
“周远，仓库还有点附子，你去拿过来。”
周远应了一声，刚走出去就看到了门口等候的冯有善。
“有善姐，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们配完药了好去熬药，还没好吗？”
周远摇了摇头道：“我去取附子。”
有善看着他身上明显更薄一些的衣衫摆了摆手。
“你先进去吧，在仓库是吗？我去取。”
周远愣愣的，等他再回过神，有善已经捧着一把附子回来了。
周远道了声谢，接过药材进了屋子。
周知明虽然一直在屋里，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楚的很。
见到他手里的附子，周知明不禁陷入沉思。
他从来没告诉过冯家的这些人关于药材的事情。
冯家老二莫不是在平时看他配药的时候认识的这些药材。
药材配好后，他跟在冯有善的后头一起进了厨房。
“丫头啊，你怎么知道那是附子的？”
有善把药材泡进水里之后道：“您上次给真真配过治疗风寒的药，那副药里面就有附子。”
周知明闻言眼睛一亮，把煎药的方式告诉了她。
有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周知明并没走，一直看着她把药熬完才转身去找了楚安宁。
“妹子，我想收有善那丫头为徒，你意下如何啊？”
楚安宁端着一杯热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你想收有善为徒跟我说什么？我又不是有善。”
周知明明白了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若是冯有善若是愿意拜师的话，那她这个当娘的也不会阻拦。
思及此，他转头又回去找了冯有善。
后者听到这件事眼睛亮了亮答应下来。
但她还是去找了楚安宁。
自古以来，拜师都是一件大事。
于是乎，第二日一早，全家人锻炼完之后全部围在堂屋。
就连刚刚苏醒不久的孙雪兰也跟着聚集在了堂屋。
冯有善跪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杯茶。
“师傅请喝茶。”
周知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赶忙扶起了冯有善。
“好徒儿，我周知明后继有人呐。”
周知明哈哈大笑，那模样不难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周远却在一边委屈的撇着嘴。
“爷爷，那我呢？”
周知明看也不看他。
“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怎么跟有善比。”
众人哄堂大笑。
拜师仪式结束之后，孙雪兰又跪在了楚安宁面前。
吓得楚安宁一蹦三米远。
“嫂子，你这是干啥。”
“我都听宁儿说了，要不是你们一家人，我孙雪兰估摸着就死在昨天了。”
“嫂子你快起来，你这不是折煞我吗，小宁快把你娘扶起来。”
冯宁上前把孙雪兰扶了起来，转而自己跪了下去。
“婶婶，谢谢你救了我娘。”
冯宁说完，还给楚安宁磕了个头。
只是额头还没碰到地面，就被楚安宁拎了起来。
“小宁，你现在把你娘照顾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冯宁重重点了下头。
他本来还对他爹有点希冀在身上，他爹只是娇惯了他一点，不负责任了一点。
又不是什么坏人。
但直到昨天，娘被冻晕，差点死过去。
他去求他，但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死就死了，正好你回来跟我过。”
那一刻，他对他真的失望至极了。
好在还有婶婶在，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妹妹，嫂子之前那么对你，你别介意啊。”
楚安宁看着孙雪兰摆了摆手。
“嫂子这是哪里话，我晓得，你也是被冯大才逼的。”
孙雪兰摸了摸眼角的泪，是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可她嫁的那个，这么些年也才给她买过一件棉衣。
“妹妹，我和离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楚安宁点头叫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