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超人的异化
周年庆活动结束。
初夏与末人研究协会的几位朋友一起离开顶层广场。
“我们快去把这四瓶快乐激素使用了吧！”胡德·凯利眼睛冒光地提议道。
“真是一个好主意，那就来我的茧房怎么样？”科特一脸期待地赞同了。
后面几位同样是眼冒绿光、激动万分，以至于连步伐都有些漂浮了。
初夏看着它们一个个处在上瘾的戒断反应中，等待再次接受刺激的模样。
步伐虚浮，眼神涣散，浑身发热冒汗。
就好像喝高了，或者x多了。
这就是快乐激素上瘾后产生依赖性的结果。
身体无法自行分泌多巴胺、血清素、催产素、内啡肽等快乐激素，而是一味地依赖外部注入。
同样，外部注入快乐激素的浓度极高，刺激效果也远高于正常分泌的感觉，对神经系统感官的刺激太过于强烈，就产生了极其可怕的上瘾。
第一次尝试过快乐激素，就必然无法拒绝第二次。
然后使用的剂量就越来越大，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甚至到了短时间不注射激素就产生戒断反应，浑身抽搐、产生幻觉、发疯发癫的地步。
而对于快乐激素于身体健康的伤害，超人高层就眼睁睁地看着，不做反应，任由底下的“人”们醉生梦死，半死不活。
让人联想到旧人类的美丽国。
“evo，去兑换一个动脉注射器。”科特指挥着evo。
“好的。”evo离去。
一行“人”一同上了公共交通飞车。
“科特你去换一下全身的血管吧，这样一直注射动脉也不是个事啊。”胡德·凯利劝说科特。
更换全身血管？
科特苦笑：“你小子这话说的，全身更换新的血管所花费的积分是我能负担的吗？”
这样说着，科特又在面板上下单了一些调节剂和快乐激素，以及一顶新的脑电波帽。
它接着说道：“我也无心继续争抢维稳剂了，这生活到底也就是这样，我自知无法再往序列前进化了。”
“等到我也被社会淘汰的那天，我就去弃民的空间站等死。”
它咧嘴笑了笑，可眼睛里毫无光彩：“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要把快乐激素用个过瘾，至少也是在一个幸福的状态度过了生命，对吧？”
“好在快乐激素的价格是我所能负担的。”
众“人”齐齐沉默了。
它们的情况与科特别无二致。
处于进化序列的底层，亦知未来再次进化无望，此生也只能是低序列。
随着肉体年龄的增加，所需维稳剂的分量也会越来越大。
可是维稳剂太难得了。
死亡的威胁每时每刻都高悬在他们的头顶。
比起追求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活在当下，醉生梦死在快乐激素所带来的刺激感受之中。
这样一来，虽然生命短暂，但至少是“快乐”的。
（如果快乐激素的充盈能够算作快乐的话。）
看见其它高序列生化人的稳定和强大，它们也会羡慕，甚至是嫉妒。
或者说，恨。
可是它们都认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按照自然法则，一切都没有问题。
它们的异化与迷茫，低序列的卑贱与无足轻重，高序列的强大与进化
按照自然法则来看，一切都是公正且合理的。
可为什么总感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每次脱离出快乐激素带来的醉生梦死的幻境，清醒过来看向舷窗外的宇宙星河。
那么浩瀚，那么美丽，那么令人心醉神迷。
再回到这空洞茫然的生活。
感受着快乐激素刺激殆尽后浑身的空虚。
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他们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奉若圭臬。
可是当这个自然法则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自己成为了“优胜劣汰”中被淘汰的劣质。
当自己成为了“弱肉强食”中沦为食物的弱者
就感觉好难受。
察觉到车厢内气氛一阵低沉，一人“人”开口了：
“大家也不要悲观了，序列1的女士不是说了吗？我们的科研部门已经研发出了新版本的维稳剂，而新的维稳剂效果更好、价格更低。”
“你们看，我们超人文明也在变得越来越好啊！”
“还有未来离开太阳系，奔赴星辰大海，每个‘人’都要一起努力。”
“未来是那么美好，你们怎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啊？振作起来！”
闻言，初夏微微皱眉。
她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正是莉莉丝。
莉莉丝？
其它“人”却是恍然大悟，连连说着怎么把这档子事情给忘了。
想到超人文明美好的未来，它们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气氛又变得轻松和谐。
一行“人”来到科特的茧房。
一开门，迎面就是春满园。
房间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
五颜六色的花卉绿叶几乎挤满了整座茧房。
有的花草就是地球植物图鉴上的品种，更多的则是科特自己合成的新基因产品。
自然的美好有无限的生机与活力，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你小子，我说你的维稳剂怎么总是不够，原来你拿去给植物用了啊！”胡德·凯利指着植株旁挂的袋子说道。
“科特先生是怎么想的啊？维稳剂这样珍贵的东西竟然用在了植物上？”一“人”询问道。
科特笑容灿烂，眼睛里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我喜欢这些植物，不知道为什么，总之看见他们生长得郁郁葱葱，我就开心，比一连用了10支快乐激素还要开心！”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胡德·凯利喃喃说道，说着去抚摸一株植被的花瓣。
科特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不过这些植物真是美丽啊”胡德·凯利由衷地赞叹道。
“是啊！这些花花草草太漂亮了！”
“科特先生太厉害了！可以教我培育植被吗？”
“科特先生，这株花朵可以交易给我吗？她太美丽了！”
被众人簇拥着，科特有些不知所措，感到喜悦都冲昏了头了，赶紧笑着回应大家。
在那一刻，他眼中的光彩胜过的无边宇宙的星河。
莉莉丝盯着一株玫瑰花看了许久。
最终，她也找到科特：“科特先生，我想与您交易这株花朵。”
处理完交易植被的事项，众“人”纷纷落座，开始使用快乐激素。
只留下科特和初夏二人，依旧忙碌着打包的事项。
“初夏小姐，谢谢您在这里帮助我。”科特笑眯眯地向初夏道谢。
“没关系的，您知道的，我从来不使用快乐激素。”
初夏反问道：“我看科特先生刚才都进入戒断反应了，现在不去使用快乐激素，不要紧吧？”
科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觉得很快乐。”
——
所以快乐是什么呢？
是快乐激素多巴胺、血清素、催产素、内啡肽的分泌？
是感受到人生的价值？
是理想和现实的符合？
是对比他人的优越感？
还是说，快乐不过是虚妄，唯有追求内心的安宁，戒断“贪嗔痴慢疑恨”，达到“空”的状态，才是正确的道路呢？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