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放弃超人身份

    我一边救助逃难的人们，一边赶到了长安。

    远远看见冒着滚滚浓烟的残垣断壁，我已然知晓这里发生过什么。

    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知晓没有幸存者存在的可能，但我还是冲进了那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

    循着记忆找到曾经的家，推开虚掩的房门，却只看见空荡荡的人走茶凉。

    留给我的，只有一片灰暗的与凌乱。

    于是我像疯了一样地回到街道上。

    跨过堆积遍地的尸体，想看却又不敢看那些尸体的面目。

    生怕一个低头，脚边青灰色尸体的眉眼，就与记忆中模糊的笑颜重合。

    我走在还未熄灭的战火纷飞之中。

    销毁物资收集站的导弹袭来，爆炸连带着整个地面和空气都在颤抖，让我紧绷的身体愈发震颤，好像骨骼连接处的螺丝都被震动得松动。

    就连我这样经过生化改造的怪物都很难在这种环境下存活，那生命脆弱的人类又该怎么办？

    他们应该怎么办？

    他们的未来怎么办？

    人类文明的未来怎么办？

    我穿过弥漫的烟尘，奔走在破碎的建筑之间，穿过烧焦的墙壁，穿过裸露的钢筋，试图找到又害怕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我好像一个遗失的孩子，被丢弃在岔路口，无助地四处张望，却连哭泣都流不出泪来。

    我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

    大概，我的余生都无法再与父母相见。

    没事，我会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们平安。

    可是这个世道，谁能平安？

    终于，我在下水道深处找到了一群戴着氧气面罩，已经几乎昏厥的孩子。

    简单擦拭了他们身上的污浊，我将他们带出了城市。

    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收拢零落的人群。

    看着我这具进化者特有的躯壳，不会有人愿意相信我，我也任由他们离开。

    哪怕是那些为了食物愿意跟随我的人，也从未放下提防与戒备，眼中始终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恨意。

    他们才刚刚从梦魇中逃出，又怎会忘却，自己的至亲至爱全部倒在森冷枪械之下的血光。

    是啊。

    我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那是心灵不可逾越的天堑。

    超人于末人，是灭绝物种之仇。

    世上至恶莫过于此。

    可是我该如何说明，我本也是旧人类物种的一员？

    可是我该与谁诉说，我是被迫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可是我也曾将枪口对准同胞。

    可是我也曾残杀同类。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是，我不只是受害者

    ——我也是加害者。

    我也是加害者啊

    我年幼时被送去生化实验室，经受千般苦痛折磨，最后不幸存活，进化为超人。

    从7岁到14岁。

    我在生化实验室接受了七年疯魔的教育。

    被超人洗脑为进化主义者后，我背弃了人类物种，甚至为了所谓的自然法则，愚蠢地接受指令，杀害了百余名华夏同胞。

    后幡然醒悟、改邪归正，重拾人文故事，摆脱进化主义洗脑，洗心革面想要帮助人类夺回平等权利。

    只可惜大错已然酿成，破镜重圆仍有裂痕。

    又遭逢物种屠。杀变故，只能眼睁睁任由旧人类文明消亡在进化手中。

    也是消亡在我手中。

    回天无力，我只能生生看着宇宙永夜中唯一的明灯也被黑暗湮灭。

    ——

    我丢弃了超人的通讯定位设备，彻底舍弃了自己的超人身份，背叛了超人物种。

    我与收拢的旧人类遗民一同躲躲藏藏，躲避超人的追杀。

    同行的小姑娘问我，在这个时间点弃超人帮末人，我是疯了吗？

    我没有说话。

    当夜，我和小姑娘还有一个男生在帐外守夜。

    （守夜提防超人的追杀，我可以很长时间不睡觉，所以一般都是我和2个遗民守夜）

    趁男生睡着了，小姑娘劝我回超人文明去，不要再帮他们了。

    我说，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可爱的人类，才一定要帮人类。

    粉身碎骨，有何畏惧？

    确保大概安全后，我们选定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我和同行的人们一起分析，超人未来会继续清剿末人，并且后续发展科技可能会造成地球环境污染。

    综上，我们决定修建地下辐射避难所。

    待到他们安排齐全，我离开这队人马，继续去收拢其他逃难的遗民。

    有几个男孩子和那个女孩子说要和我一起救人，说这样别人才更容易相信我。

    我控制面部机械神经咧了咧嘴，笑得有些僵硬。

    接着，我挥挥手，说：

    “活下去。”

    语罢，我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我自以为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