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尸体淹没的医院
“我们出去走走吧。”孟冬提议。
“好。”
——
三人沿台阶而上，离开了藏书室。
目之所及也只有冰封，还好初夏在来地球前就准备了大量破冰机器人，自然而然继续刨冰，然后探索冰层之下文明废墟。
被霜雪覆盖的荒废街道上，两侧沧桑的古老建筑仿佛摇摇欲坠，破碎的玻璃早已不见光泽，百年前发生战争与冲突的地方只留下烧焦的残垣断壁，枯死的杂草只留下随时可能化成冰渣的尸体。
所有的商铺都早已经落锁。
破开卷帘门，进入原本应该是商店的房屋，可除了难以拆卸的砖墙隔断，这里空空如也。
服装店没有服装，食品店没有食品或者餐具，日用杂货店没有杂货。
所有东西都被搬空，甚至找不到一张桌椅板凳。
与住宅匆匆逃离的凌乱不同，店铺中物品的清空是整齐且彻底的。
可是，如果导致旧人类灭绝的灾难是突然降临的，他们怎么会有时间一丝不苟地带走所有东西？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旧人类社会原本的社会秩序早已经被废弃。
旧人类的商业早已经停止发展。
或者说，彻底崩塌。
如果商业完全崩塌，是否说明工业和农业也同样被废弃了？
没有农业，没有工业，没有商业。
旧人类到底是在从事什么生产，又依靠什么资源活着？
初夏猛地想起了，她在民宅中发现的那种黑色科技合成碳水化合物。
因为地球污染严重，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这种食物的腐烂并不严重，可以确定，世界各地找到的都是同一种食物。
所有生产停止后，末人食用全球统一的食物。
单一摄入科技合成的碳水化合物，不摄入蛋白质和维生素。
而且，这种科技合成的碳水化合物，对于身体危害极大。
这太可怕了。
在这段被埋葬的历史里，到底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血与泪？
“初夏小姐，您看，这里是一所医院。”孟冬指着远方一幢建筑说道。
初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冰雪几乎覆盖了整幢建筑，只露出楼顶“淮北第一人民医院”的招牌，还有一个红色的十字符号，也被堆积的雪遮盖得几乎看不出形状。
末人的医院吗？
“我们进去看一看。”
连大门都被掩埋在了冰雪之下，机器人开始在医院的院子里破冰。
清除掉覆盖的冰雪，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或者说堆成山的裹尸袋。
地上挖出的大坑里已经塞满了尸体，多出的尸体只能堆在上面，堆成一座山。
到最后山也堆得太高了，新的尸体就只能随意地扔在院子里。
无葬身之地。
触碰到裹尸袋，塑料布便碎成了冰渣，露出里面化作白骨的尸骸。
初夏拆开一个个裹尸袋，仔细检查里面的尸体。
孟冬跟在她的身边，问：“怎么了？”
初夏直起身，指着最外围的尸骸说道：“部分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
孟冬看着她面前的这具尸体，还有半腐烂的血肉贴着依稀可见的白骨。
“你的意思是？”他问。
初夏慢悠悠地解释道：“2027年全球核战争，2230年戴森云建成，全球冰封是30年以内的事情，在全球冰封前的200年，地球的温度都是正常的。”
“看裹尸袋上的时间标注，相比死亡时间晚的尸体，死亡时间早的尸体腐烂得更彻底。”
“尸体不会腐烂，是因为在地球严重的污染下，任何生物都无法存活，包括细菌。”
“随着污染的加重，细菌逐渐死亡，尸体停止腐烂。”
“也就是说，这些人死亡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地球的污染并不严重。”
因为污染不严重，细菌可以存活，所以尸体才能腐烂。
“进而间接证明，末人灭世核战争毁灭地球生态系统的说法是谎言。”
“至少，在这些人类死亡后十年的时间里，地球生态都没有遭受毁灭性打击。”
孟冬听得瞠目结舌。
只是看到一些尸骸，就能看出这些东西。
他看向穿着红色机甲的身影。
她太聪明了。
初夏已经走进了医院大楼，他赶紧快步跟上。
清除掉医院大厅内塞满的冰雪，露出遍地的尸体。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医院的每一个厅房、每一条走廊。
在百年前，还活着的他们，迫切地想要寻找救治和庇护。
可是看着角落里一具具完全化作白骨的尸骸，就能知道，他们没有得到救助，甚至没有得到尸体的收殓。
在两百年前，这间医院还在运行，可却任由他们死去的尸体留在这里腐烂发臭。
其余腐烂不完全的尸体，大约是灾难来临后无力逃走的老弱病残。
他们无处可逃，也没有健康的身体支撑他们在这个疯狂的时代生存，只能任由自己留在原地等死。
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失去气息，然后自己终于也成为了尸体冰冷的其中之一。
然后，挤满医院寻求生机的人们，共同组成了淹没医院的尸海。
为生，却死。
医院药品库房中，货架上空空如也。
不知道是原本就缺失药品，还是药品被人拿走了。
初夏站在重症监护室，看着床上那堆插满了管子的白骨，说道：“末人的医疗科技，的确有很多疾病都无法治愈。”
床上这堆白骨，大约是末人世界的一位高官显贵。
因为他身份的尊贵，与外面大厅中拥挤着的人群相比，他能够拥有一间单独的病房。
可是，最后灾难来临，他也被遗弃在这里，插着满身的管子，等待死亡降临。
三人继续上楼，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楼层没有遍地的横尸。
相比较其他地方，这层楼显得格外干净整洁。
初夏看向标识牌。
“←儿科”
“妇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