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忠诚的助手
“大少爷。”门外的人腔调优雅。
他依旧穿着黑西装，浑身上下只有手套是白的。
不过敲了几下门，那只手套就灰了一块。
莱诺浑身一震，就算光听声音他也能知道来者是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完全经不起念叨。
刚才不就是在心里叫了两声吗，混蛋助理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啧，运气可真够差的。
他心里千思百转，面上笑着撑起身子，盘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冲人招手。
“瞧瞧，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一手白吗？怎么，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小破屋子里来了？”
一尾白对他的恶趣味不回答，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旁边的伊莱亚斯。
啊，忘了。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面！
这个时候就需要他来介绍介绍了。
莱诺在沙发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清清嗓子准备开口。
但一尾白比他快。
那位助理温和的笑笑，对祭司说:“想必你就是伊莱亚斯了吧。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一尾白。”
他虽然脸上在笑，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反而是深深的戒备。
莱诺一眼就看出一尾白心里想了些什么，但懒得拆穿。
只背地里撇撇嘴。
真的是……室友多好一个人啊。虽然有病，但挺真诚。
我们能少一点试探，多一点直接吗？
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拐弯抹角的请滚出去。
伊莱亚斯居高临下看他，说:“我不认识你，也不打算认识。”
姿态非常傲慢，全然不把一尾白的戒备放在眼里。
他只这么问了一句，根本就没打算听回答，自顾自的去找金币了。
干得漂亮！莱诺在心里鼓掌，乐于看笑话。
一尾白的脸黑了黑，但很快掩盖了怒火。
他很擅长做表面功夫，要不是莱诺目不转睛盯着他，恐怕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小小的变化。
侦探内心唏嘘，哎呀，果然这群贵族骨子里骄傲着呢。说上一句就觉得很不爽了。
他吹了个口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悠然自得的说:“不坐下聊聊？虽然我不能给你泡一杯茶~你也看到了，一尾白，我已经家徒四壁啰。”
“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件事最开始好像是你叫巡逻队找上门和我合作的？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助理稳住心神，自然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提这件事的。
他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我会给你钱来重新装修房子的。”
他说完，就看到莱诺故意做出个虚伪的惊讶表情。
侦探假惺惺的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起码从沙发上站起来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怎么没懒死。
一尾白懒得和他计较这些。
他都对这一流程轻车熟路了。
如果莱诺愿意回来，这些钱都不算事。
家主大人甚至愿意把第一重界的东区地皮买下来给他玩，哪怕他建厕所都没事。
呵呵，别问为什么一尾白知道。
因为坑过莱诺的人，家主都从他们那里坑回更多东西。
还特地叫他把金币赔款送到莱诺那破出租屋里。
甚至，他妈的百叶咖啡店的记账都是他每个月跑来结的！
至于为什么莱诺会这么穷？因为他赚到钱就会大花一笔。
就这样，能存下钱才怪。
也就是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伊莱亚斯，莱诺才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一尾白不愿意再想这些伤心事，他这次来可是有重要的事。
他说:“莱诺，你已经看见了。这里都被火给烧成这样了……”
莱诺皱眉，打断他，“你是想叫我别继续查下去？”
他脸上就差写“我绝对不会放弃老子就是要抓住那个渡舟”了。
怎么就有人话都没听完就开始逼逼的呢。
一尾白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渡舟既然敢烧你的房子就要做好去死的准备。大少爷，家主很担心你，特地叫我来帮你。”
前面一句还好，最后一句莱诺听得耳朵已经起茧子了。
他受不了，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说:“别天天在我面前提他，行吗？搞得像是他真的很担心我似的……”
一尾白最听不得这话。他表情一冷，说:“大少爷，别胡说了。”
在他看来，就算莱诺现在表现得这么抗拒，他还是会回到家族的。
但莱诺却很清楚，他不可能回去。
每次想起那个家族，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童年的那段时光，而是那场血和尸骨组成的宴会。
所有人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现任家主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弟弟，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一尾白却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固执。实际上，也不能算固执，他只是不愿意面对而已。
莱诺的手指动了动，他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地板，说:“一尾白，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欠你一个抱歉。”
“别提这个！”助理本来温和的笑容维持不住，情绪变得非常激动。
他闭上眼把头扭到旁边，甚至不愿意看面前之人一眼。
侦探苦笑一声，说:“何必呢。”
但一尾白心里却像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件事自己绝对不能同意。
不然他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假象就会像彩色泡泡一样炸开，露出背后残酷的真相。
——莱诺抛下了他。
作为长子的莱诺是家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他一尾白是莱诺忠诚的追随者。
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
找到钱的伊莱亚斯回头，就感觉到空气中悲伤的气氛。
他把金币塞进口袋里，然后先看了一眼莱诺，接着回头看向一尾白，“怎么了？”
没太听懂你们两个在打什么谜语。
一尾白深吸一口气，他就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侦探，那视线叫人无法忽视。
“家主很长时间都没和你见面了。大少爷，你还是不想见他吗？”一尾白这样说。
仿佛把莱诺劝回去，一切就能变回最初的样子。
“我不会见他的。”莱诺厌烦的摆摆手，把头埋在沙发里，“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滚吧！”
他看起来有点疲惫，周围的气质都阴沉了下去。
这个话题如鲠在喉，就算他非常努力的想要忽视，想要装作自己不在意。
但就是做不到。
伊莱亚斯有点明白了，这是一个想要劝人回去，另一个坚决不肯。
他们说任何的事都能绕回这个话题上——莱诺拒绝成为家主，脱离家族。
而现任家主是莱诺的弟弟。
他很关心自己这位离经叛道的哥哥。但莱诺却非常抗拒，甚至有点厌恶这种关心。
啧，搞不懂你们贵族家里面的纠纷。
伊莱亚斯不理解，尝试看懂。
祭司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无父无母，对很多事情都保持着一种不在乎的心态。
一尾白又被拒绝了。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很难接受。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打扰了，那我先告辞了。”
助理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痛，让他呼吸不上来。
他心想，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当初的大少爷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彬彬有礼。家主特地指派他成为大少爷的助手，在知道消息的那个晚上一尾白激动得一个晚上没睡。
他暗自发誓，誓死为大少爷效命。
为此一尾白付出了很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助手这个地位。他心里怀着憧憬，一点点靠近。
可以这么说，大少爷就是他心里的神。
但后来这个神堕落了，一夜之间从优雅的贵族变成了散漫的混蛋。
莱诺——大少爷如今这样称呼自己——不仅背叛了家族，还抛下了他和现任家主。
尽管一尾白尽力阻止，却无能为力。
他目睹这一切的发生，但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那他的这些努力、忠诚又要给谁？
在莱诺脱离家族后，一尾白几乎陷入了困境。他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过来踢过去，没人愿意收下他。
但他不是个物件！
一尾白付出的忠诚收不回来，只能在夹缝中痛苦不已。在那份如同信徒供奉神明的信仰之中，多出了些怨恨。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现任家长，莱诺的弟弟——波西亚·德·艾伯特。
波西亚说:“你就是哥哥的属下吗？那就跟着我吧。”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看起来如此稚嫩，那双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里像含了一泉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