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故事
伊莱亚斯眨了眨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嘴里吐出一句话：“我现在知道这个故事讲的什么了。”
他说得非常认真。
一时间叫阿里不知道这人是真的没听过，还是在刻意配合莱诺。
但讲完故事的莱诺冲上去要和伊莱亚斯握手。
同时做出一个假哭的表情:“呜呜呜伊莱亚斯！没事，我给你买童话故事书。”
伊莱亚斯虽然不懂，但是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莱诺的笑容看起来太贱了。
他拧起眉，打飞刚伸到面前的手，说:“滚。”
“诶！”莱诺顿时倒退回原本的位置，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别动手啊……对了，真的不要买书吗？”
伊莱亚斯翻了个白眼，说:“要买的话，我自己会买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
阿里听得却表情微变:不是，你还真的考虑过啊？
他不懂，伊莱亚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祭司才没那个功夫撒谎骗人呢。
“唔，情况看起来有点棘手啊。”私家侦探手一撑，又坐到桌上去了。
他权当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脸严肃。
当他正经起来的时候，你会感觉到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阿里只隔着很远见到过那些大家族的公子。但那些人身上的压迫感都没有莱诺的强。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大人面前的六岁小孩，那么弱小无助。
这个私家侦探，内在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其实莱诺也没有特别认真。
他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行事作风。用对待敌人的态度面对潜在顾客实在有些失礼噢。
这副架势也不过是看起来可怕，其实浑身的肌肉都是放松的。
宛如一只懒洋洋的猛兽。
阿里还真的被糊弄到了。
他表情紧张起来，咬了一下嘴唇，壮士割腕般大声说:“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倒也不用这么紧张。”
莱诺吓唬完人，又恢复肆意的笑容。
他在心里想:哎呀，看来委托人是很容易糊弄的类型诶。哼哼，这次我一定能够轻轻松松赚到委托费。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金币来？我想看一下，这样的话才能有更多的把握。”
阿里啊了一声，给自己鼓气，然后说:“我，我带了的……”
对面的侦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动作。
阿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金币被包在一层又一层的布里面。
他的动作很小心，但因为太紧张了差点撞到一边装咖啡的杯子。
莱诺不得不伸手扶了一下。
杯子碎一个少一个。这个是专门给客人用的，要是没了的话后面的客人就喝不上咖啡了……
啊，那可真是太惨了。
阿里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莱诺示意他继续，同时心里琢磨着:客人神经有点太绷紧了。
这可是要出事的。
但现在不是做心理辅导的最佳时机……哎呀，他怎么还得做这种工作，好麻烦。
不管莱诺在心里想了些什么，阿里浑然不知，他把纸拆开之后露出了一丝金光。
里面俨然正静静的躺着一枚金币。
莱诺好奇的凑近了点，脑袋差点埋进纸里面。
他这个动作非常奇怪，上半身几乎是贴着桌面的。
客厅里唯一的桌子放在窗户前，客人坐的沙发是背靠着墙壁紧挨着桌子，左手边是楼梯和门，右手边是两间卧室和一间杂物室。
而伊莱亚斯的椅子背对着三间房间，靠着窗户，正面是桌子。
这么大一间客厅，三个人却挤在一个桌子周围。
莱诺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就是一枚很普通的金币。如果丢进他的金币堆，就再也找不到了的那种普通。
首都统一使用的金币大概有大拇指盖那么大，轻巧且方便携带。大数额的金币可以用纸币来代替。
但人们日常生活中还是更多使用金币。
莱诺非常熟悉这种可爱的小玩意，他没有从上面发现任何不对。
于是就要伸手拿起来看。
但是手还没有伸过去，就被猛地抓住了手腕。
他完全挣脱不开。
侦探顺着看过去，疑惑的问:“伊莱亚斯，怎么了？”
伊莱亚斯没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枚金币。脸上的表情既有疑惑，也有不喜，“别碰。”
莱诺瞪大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番金币，但没看出什么不同。
但他相信伊莱亚斯的判断。
开玩笑，他厉害还是伊莱亚斯厉害？这根本不需要考虑啊。
他翻身下桌，往室友的方向躲了躲，嘴里小声问:“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吗？上面有诅咒，还是有毒？”
啊啊啊他刚刚还想用手去摸，是不是要完蛋了。可恶！
他瞥了一眼阿里。
客人完全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既害怕又疑惑，吓得差点要往桌子下面钻。
莱诺心里嘀咕:这人也没理由和原因害自己啊。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些无差别杀人的疯子。
伊莱亚斯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松开了抓他手腕的手，把金币推远了一点。
然后才说:“脏。”
莱诺发出一声:“啊？”
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伊莱亚斯你还敢说你没有洁癖！
他很想这样大声的控诉，但是顶着伊莱亚斯不赞同的表情，还是默默收回了手闭上了嘴。
和他一样被吓得够呛的阿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弯腰咳嗽起来:“咳咳咳！”
莱诺上前问:“你没事吧？”
唉，要是客人死在自己家里。那他本来就不好的生意可就真的黄了！
“我没事……”阿里咳得眼角生理性发红。
他无力的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莱诺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于是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沉声说:“你也看到了，朋友，这件事情很不简单。”
阿里垂着头嗯了一声，用蚊子一样小的声音说:“如果，如果你觉得太危险的话，也可以不接委托的。实在是打扰了。”
“我没说我不接。”莱诺说，“但得加钱。”
一切问题，都可以靠加钱来解决。
尤其是这位委托人看着非常腼腆，不太擅长和人争论。那太好了，他这次一定大赚一笔。
完全不要脸的莱诺笑眯眯的想:哎呀，我要发财了！
但发财的第一步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因为……
“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了，莱诺侦探。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够啊？”
阿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他不说话了，睁着一双惴惴不安的眼睛盯着莱诺。
阿里拿出的金币的确不多。
“唉。”私家侦探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安慰自己，“果然我不是一夜暴富的料。还是踏踏实实做事吧。”
阿里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莱诺也不需要他听懂，嘴上说着:“你的委托，我接下了！请放心交给我吧，朋友，我保证会解决你的全部问题噢~我做事你放心！”
再三保证完，又商量完定金和尾款。
莱诺走到门口把人送走，询问了一下顾客的住址。
阿里说:“我住在东区的三位街十六号304。”
东区那里啊……
莱诺眯起眼睛，想起了他之前在那里办的委托，和不幸丢失的武器。
说起来，一尾白那混蛋动作好慢啊。
不是说好找到线索会告诉他吗？几年不见越活越回去。
“好好，我记住了！”又说了一通话，才彻底把人送走。
他累得够呛，溜溜达达走回去，往沙发上一坐。
扭头就对上一个猫屁股。
莱诺:？
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撑起身体一看，原来是那只白猫从桌子下面钻出来了，正冲室友喵喵叫。
“你省点力气吧，猫猫。把伊莱亚斯惹毛了他会把你和我一起丢出去的。”莱诺情深意切的劝道。
但白猫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真是一只倔强的猫。
莱诺翻了个白眼，又倒回沙发上。
桌子上是那被纸包住的金币，白猫则蹲在桌子上离金币最远的地方。
“真奇怪……”莱诺喃喃自语，盯着那只捣蛋调皮的白猫。
阿里一来，它就躲进了桌子下面，死活不肯出来。阿里一走，它就跳出来了。
这简直像是，白猫在害怕阿里一样。
但不对啊，阿里也养猫。
莱诺在他脚边看到了黑色的猫毛。
按理来说一个养猫的人不会让猫感到害怕。
那就是，白猫在害怕阿里身上的什么东西。
莱诺的视线逐渐移动到金币上面。
“伊莱亚斯，”他好奇的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不让我碰这个金币？”
说脏，也不过是伊莱亚斯当着阿丽的面不好直说原因找的借口罢了。
莱诺当然不会认为伊莱亚斯是真的嫌弃……咳咳，这只占原因的百分之几而已！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伊莱亚斯正在翻开他那本封面纯白的书。在阳光中，他抬眼看来，身上撒了一层金光，宛如神台之上的雕像。
生来就应该被万人敬仰。
被打扰的室友有点不太高兴，他微微拧了一下眉，手上动作一停。
开口说:“刚才的那个人，和金币上都有种奇怪的味道。”
奇怪的味道？
但莱诺完全没有闻到。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果然，伊莱亚斯是狗鼻子！
这话室友听了是会杀人的。
“而且，那人身上还有尸体的味道。”
莱诺瞳孔微微一缩。
他在说话之前先站了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
正巧阿里从楼梯里出来。
阿里感觉不到他的视线，正旁若无人的拉了拉衣领，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往东区走。
莱诺侦探事务所位于首都第一重界的西区，紧挨着东区。
这也是阿里在找了几家侦探社后就找到这里的原因。
西区虽然不是贫民窟，但位置也特别偏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郊区。因此莱诺才有钱在这里租下三室一厅。
相比之下，东区的物价要贵上很多。
他目送着阿里走远的身影，缓慢收回视线。
“有意思。他的身上居然有尸体的味道？有超凡气息的残留吗？”
哎呀，和伊莱亚斯比起来，他的鼻子就是坏的。
伊莱亚斯这次隔了好几秒才回答，“……应该没有。”
莱诺望过去，看见室友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纸张，脸上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沉思。
看来伊莱亚斯也不是很确定。
“没事。”莱诺特别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坐没坐相，横躺着，把脚放在桌子上。
手提灯差点被他一脚踹到地上去。虽然摇摇晃晃了一会，但还坚强的待在桌上。
“就是因为一时间看不出来，所以才值得深究嘛~”
伊莱亚斯作为异教徒教会养大的人，一直被要求要做到最好，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做出最好的判断。
但莱诺不一样，他习惯把暂时找不到问题的事堆起来。
他秉承着一个想法:反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的！所以，不要着急~
伊莱亚斯唔了一声，大概是见识到了侦探的厚面皮，自愧不如。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莱诺不太受得了这样的氛围，于是主动开口:
“诶，你刚刚说尸体，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故事。”
室友看了过来，很感兴趣也很捧场的追问:“什么故事？”
大概还以为莱诺又要讲什么童话故事呢。
但莱诺可不是这么富有童趣的人。
他随口说:“我在某个不出名的杂志上看到的。你知道吗，那些杂志特别会编故事，一件事九假一真，但听个乐还是可以的。”
莱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件事。
有一个单身的人养了一只猫。
猫每天都会在外面疯跑。它会把猫盆弄得咔咔作响，提醒主人它饿了。
有一天，那只猫连着好几天都没回来。
它的主人虽然奇怪，但也知道猫在外面能自己找吃的。
后来有个晚上猫又弄得盘子咔咔作响。
主人半梦半醒给它添粮。却突然发现猫盆里有一只人的手指。他吓了一跳，发现猫脸上全是血。
当场主人就吓疯了。
后来巡逻队发现他楼下的住户被人杀害了。
那只猫好几个晚上都在吃尸体。
是个相当渗人的故事。
但莱诺却知道它是假的。毕竟死人了难道没有血腥味？
说不定，就是主人杀的人呢哈哈哈。一直惴惴不安，突然发现猫在吃尸体，就吓疯了。
伊莱亚斯很努力的顺着他的思路往下面想，最后得出了，“所以，这个委托的真相是:有人偷了金子，被猫发现，叼着金币回去了？”
莱诺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你怎么会这么想？”
伊莱亚斯不懂他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