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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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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有很多种解释。

    有生理因素,也有心理因素,譬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论那是一种预兆,或纯粹一种幻想。一旦梦醒,皆如烟云散去不复存在。

    ……可它万一还在呢?

    夜色深沉,元昭满头大汗地醒来,坐在榻上发呆已有一盏茶的工夫。愣愣地瞪着手中的那把剑,那把皇帝让她发血誓的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里。

    在梦里,她不认得这把剑;梦醒了,发现它真真实实地被握在自己手里。剑身的纹痕,那暗金镀染的剑柄,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宫里那把。

    但在宫里时,没看到它有剑鞘。现在有了,和梦里那把一模一样!剑鞘上的文字是北月一族的古文字,原来它叫太古?

    这名字似曾相识,啊不,是似曾听过。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何在她手里?!万一被陛下发现,满门抄斩的结局没跑了!

    虽然,她很想知道这把剑和父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联。

    但眼下活着最重要,不仅她想活,她全家乃至全族都想活!索性反了?没兵怎么反?如果手里有兵,莲裳她们又何须随她西行?

    造反不现实,把剑藏起来才是正经。

    元昭:“……”

    仍坐在榻上努力回想,从梦醒到现在,从片刻的惶恐到冷静下来,仔细地把梦中的场景回忆一遍……可惜,梦境的内容不多,模糊不清,没发现有用的。

    把剑搁在身侧,她头大如斗,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两额。

    想想,仔细想一想,她记得那个叫齐霖的梦境,那齐霖少女时期看过很多杂书,书籍上有写滴血认主啥的。

    对呀,认主!认了主的剑召之则来,挥之则去!

    元昭猛地睁开眼,拿起剑,心中默念:消失!消失!快消失!

    让人失望的是,念了老半晌,那剑仍踏踏实实地呆在她手里。

    她:“……”

    如今这座将军府人来人往,不知哪个是自己人,哪个是皇室的人。因此这把剑必须在天亮前藏好,可藏在哪儿好呢?

    “郡主,”她正在头疼,帷帐之外响起一声轻唤,“可要属下帮忙?”

    唔?是那名暗卫。元昭眉头轻蹙,瞥了厚帐一眼:

    “还有谁在外边?”

    “洛侍卫、武侍卫已被属下放倒,郡主大可放心吩咐。”暗卫回道。

    “……”能把洛雁、武溪不声不响地放倒,此人身手果然不同凡响,元昭掀起帷帐一条缝,“你全都看见了?”

    “没看见,感觉到。”一身黑衣的暗卫跪侍榻前,见状,起身替她把帷帐挂起,“此剑出现的诡异,可它好像是您召来的。”

    太惊讶了!平生未见!

    就在刚才,她在帐外蓦然听到榻内一声轻唤,随后帐内金光乍现,立马下意识地出手把洛雁和武溪点翻,飞快掀开帷帐的一条细缝瞅了一眼。

    就一眼,为了确定郡主是否有危险。

    那会儿的郡主神思飘忽,处于惊惶迷糊的状态,故不曾察觉。

    “把它拿走,别让外人发现。”元昭把剑交给她。

    暗卫双手接过,“拿去何处?”

    “无论什么地方,离我越远越好,不能让皇家发现,但必须在自己人手里。”等她有空了再好好研究研究。

    “那属下带着吧,皇家发现不了。”

    说罢,暗卫抬眸四下瞧瞧,嘶地割下挂在室内的另一块帷帐,三两下把剑缠好背在身上。

    “郡主若无吩咐,属下先告退。”

    “好,”元昭坐在榻边,等暗卫从眼前消失了,忽而轻轻一唤,“太古。”

    下一刻,那把剑重新出现在她手里,不管她是否握住,反正它就在手里。

    元昭:“……”果然

    暗卫:“……”想骂人。

    等暗卫默默地重新把剑裹好,元昭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甲士。”

    暗卫面无表情,哦,她蒙着脸,看不出表情。元昭瞅一眼室内的青色帷帐,上边有着仙鹤的图案,随口道:

    “青鹤。”

    “谢郡主赐名。”

    暗卫应答如流,下一刻便再次消失于室内。离开前,顺手把洛雁、武溪点醒,省得郡主再胡闹。

    等洛雁、武溪彻底清醒,看见郡主已经下榻,正在换衣裳,连忙请罪。居然两个人一起瞌着,太不应该了……的确不应该!她俩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两人一边请罪,一边面面相觑。心头疑惑,略有所悟。

    “不用猜了,是暗卫有事禀报,来不及让你们出去。”元昭坦然道,“莲裳、芝兰走了,等回到京城,你俩以后全心全意留在亲卫营训练保命功夫……”

    而她的身边不能无人侍候,因此,暗卫迟早要变成侍卫。

    “青鹤,你可乐意?”元昭问道。

    伸手摸摸腹部,昔日的隐痛似乎不在了。身上有药味,估计那旧伤已被彻底清理。不得不承认,虽救不了父亲,朱寿的医术确实比季叔和洛雁更胜一筹。

    “属下遵命。”室内响起回答。

    既然说开了,洛雁、武溪对望一眼,不再惊诧。一如既往地侍候郡主更衣洗漱,用些小食。

    于卯初,一身孝服的元昭踩着清寒的夜色,来到寂无人声的大堂。堂前跪着三哥北月礼,季叔、冯长史和焦、洪等几位副将也在。

    他们昨日在办理交接事宜,深夜才有空来此。众人见了元昭,不约而同地红着眼眶向她行礼:

    “末将(属下)见过郡主。”

    “免礼,诸位辛苦了。”看着父亲的灵柩,本以为不会伤心的元昭再次热泪盈眶,心如刀绞,哽咽道,“三哥,你连日劳累,先去歇歇吧,这儿有我呢。”

    “你身上有伤更不能久跪。”北月礼脸色苍白,才一夜便憔悴了许多,双目哀戚无神,“还是你回去歇着吧,三哥无碍,撑得住。”

    元昭不再相劝,看着灵位上的字,回想与父亲的最后一面,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

    丰元十五年十月下旬,大齐派使臣前来和谈。同意退出晋西边境,条件是武楚要放了人质鲁突。

    朝廷同意了,送还人质一事由雷文忠等人处理。

    另外,陛下有旨,让“八皇子”,即平西少将军护送定远侯的灵柩回朝。北月礼不能回,他身为骠骑将军,擅离职守。虽事出有因,亦须惩治以正军纪。

    念其以往的功绩,和其父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三十军棍,留守晋西戴罪立功,无召不许返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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