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醒来
风烬又昏迷了三日。
这三日内祝云缠完全无视徐广松的抱怨,日日将他从药房床榻上拉起来给风烬除寒毒,惹得徐广松怨声载道,甚至想给祝云缠再扎瞎,让他彻底安生下来。
“我早说了我治不了魔族人,那寒潭千百年来就没有人敢下去的,大家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下去什么后果吗?你徒弟也不是个傻的,定然是做好了准备才下水的,你且再等等,说不定他有什么后手呢?”
他说完硬是将祝云缠抓着他袖子的手扒拉下来,背着医箱气呼呼地走了。
徐广松觉得风烬定然是准备了什么后手才敢做这样的事,但祝云缠却并不这么觉得,关乎他祝云缠,风烬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用一条命来换他一双眼睛这样的事,风烬当真做得出来。
就连祝云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股自信。
入夜。
祝云缠久违地犯了酒瘾,便也无视了徐广松先前的叮嘱,从后院竹林里挖出了一坛秋露白。
他不敢离开风烬身边,便脱了靴袜盘腿坐在床上,将靠床的小窗推开,对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独自酌饮。
桌上是祝云缠收拾妥帖的行李包裹,风烬迟迟不醒,他心里焦烦,已打定主意明日便动身往蚀日城遗址而去,若能寻到于他有用之人最好,寻不到,也得先找到那日在玲珑画舫见到的玩蛊的小丫头,说不准她能有什么方法。
若是运气好,能直接找到柳知鹤的凤火珠,或许能直接让风烬醒来。
祝云缠心里装着事,又许久没有碰过酒,不知不觉便多饮了些,连自己已经有了醉意也未曾察觉,脑中还在缓慢盘算着该如何找到蚀日城隐居起来的护法。
月光皎皎,透过小窗户映在风烬近妖似魔的一张脸上,一直沉静的眼睫颤了一颤,手指一蜷。
祝云缠倚在窗前双眼微阖,浑然未觉。
片刻之后。
“……云缠?”
床榻上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低语呼唤。
祝云缠有些迟钝的转过头,他视力刚刚恢复,又因喝了酒的缘故,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故而并未看到风烬已经睁开的双眼,还以为听到了风烬昏迷中的呢喃。
他忽然轻笑一声。
风烬刚醒,脑子也有些不清楚,还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他昏迷这么多天,并非一直沉浸在无边止的黑暗里,而是一直浸没于梦境中,这梦境真实又缥缈,但全是关于祝云缠的。
从幼时小小的祝云缠穿着破烂衣衫,浑身脏兮兮蜷在路边开始,到被同为乞儿的伙伴诓骗入祝余山,险些葬于狼腹,被路过的白景之救下为止。
从他为寻找恩人一路穿过蚀日城,甚至与当年易容过的柳知鹤同行,到阴差阳错的拜入奉神台,为夺魁首刻苦修行独自忍耐为止。
从他如愿以偿拜入白景之门下开始,到发现莲台九注的秘密,与白景之闭门大吵一架,苦苦哀求他师尊停下莲台九注的修行为止。
风烬如同身临其境,陪伴在祝云缠身边,看着他从一个神色冷漠眼神空洞的幼童,变成一个身修体长意气风发的少年,又陪着他褪去一身稚气和张扬,在岁月沉淀下,养出一身独特的风华。
他每多看一点,每多陪一会,心中便对祝云缠多一分爱意。
这份爱意逐渐沉甸,坠的他再也无法满足于只陪伴在祝云缠身边看着他,他想伸手抱抱他,想与他更加亲近。
可梦中的祝云缠看不见他,甚至连眼神都与风烬无法对上,更别说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可满足他日益贪婪的心。
风烬遍体生寒,可这份爱意灼热,从四肢百骸中溢出,急于找一个能发泄的出口。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声轻笑。
“云缠?”
祝云缠“嗒”地一声搁下酒盏。
他以手支颐,腰身向下塌着,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倚坐在窗前,歪着头笑看着风烬。
“云缠……”
“云缠云缠的,我的名字念起来是好听吗?”
祝云缠呵笑出声,他离开窗前,带着一身的酒气俯身缓缓靠近风烬,食指微蜷,在风烬挺直的鼻梁上轻轻一蹭。
“像个傻子。”
他寝衣松散,露出一管漂亮的锁骨,秋露白浸软了他眉间的凌厉,刚恢复的双眸清透得不像话,他面颊微红,眉梢眼角都是温柔和风流的笑意。
此时的祝云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勾人。
风烬定定看了他一会,喉结一滚,伸手捞住了祝云缠的脖子。
祝云缠还未反应过来,便忽觉天旋地转,自己不知怎么回事便被人压在了身下。
“嗯?”
他语气疑惑,尾音上挑,似一把小勾子,勾得风烬从心猿意马到心浮气躁。
祝云缠已经彻底醉了,压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忽然躺在了床上,而本该昏迷的风烬却撑着双臂在他上方俯视着他。
直到他瞥见床沿上那一瓶瓶的秋露白,方后知后觉的缓慢理解了自己的状态。
啊,原来是自己久违的喝多了啊。
祝云缠转回视线,笑意盈盈地看向风烬,酒酣情愈浓,万事须尽欢,他伸手搭上风烬肩膀,上身微微抬起,极快的在风烬唇上落下一吻。
红色莲印在烛火中妖冶又炽烈。
风烬浑身震颤。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祝云缠,对方仿佛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个多么大胆的事情一般,还在兀自笑着。
梦中的祝云缠一向清冷,而眼前的心上人如此热情,风烬哪儿能受到住这样的勾引,正欲反客为主,却似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求证似的问了一句。
“云缠,我这是在做梦吗?”
祝云缠脑子跟团浆糊似的,压根分辨不出风烬说了什么,他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最终放弃般的一笑,随意道了句:“应该是吧。”
他话音刚落,风烬便毫不犹豫地压着他吻了下去。
他肖想祝云缠很久了。
这一抹天水碧的身影,既永远被自己捧入云端奉上神坛,也常常在夜里梦中被自己拉入欲海压在身下,他已忍了太久,忍得一腔爱意无处发泄。
既然是梦,那他便无需再有顾忌,要由着性子为所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