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竞争对手
馄饨摊前边，秦小二正拿着勺子喂着二丫吃馄饨。这小丫头今早见他出门，就扒着他的腿要跟着来。
秦小二没辙只好带上她，大丫却怎么都不愿意出来了，说是要跟小姐妹一起去做头花。二头本来也想跟来的，却被大丫拉走，两姐弟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就一起出门去了。
旁边平日里爱吃爱笑的大林子，如今对着一碗馄饨却食不知味。
今天烤鱼生意暂时停了下来。
事情还得从昨天说起，大林子和二牛叔像往常一样，占据了墙角跟的位子，开始摆摊做生意。
他们卖烤鱼，已经卖了一个多月了，在街坊中也有了一定的名声，所以每天十条烤鱼都能早早卖完。
可今天却不一样，一个上午才卖掉了五条。
两人正疑惑呢，一个大爷来到他们摊前，本来想买烤鱼的，结果他一个相识的人路过正好看到，就吆喝道，“你要买烤鱼，怎么不去清源巷那边买呢，人家那才卖二十文一条，比这边足足便宜了五文钱呢。”
“果真？”大爷一听，掏钱的手就顿住了。
“那还有假？人都卖了两天哩。”
大爷说着就要走，“走走走，上他家买去。”
大林子急了，“大爷，这鱼都下火烤了，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你家这鱼卖这么贵，我不要了。”大爷一副你可别赖上我的样子，跑得飞快。
“二牛叔，怎么办？”大林子到底年纪小，乍一遇到这些事，就有些六神无主。
二牛叔活了五十多年，架着牛车常日在城里来回跑，经历的事多一些，所以慌了一会定下神来，“你先在这看着摊，我去那清源巷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好。”大林子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二牛叔离开。
旁边摆摊的还是上次那个卖菜老伯，他见大林子一脸惊神未定的样子，到底安慰了一句，“我就说你这鱼卖得太贵了，你要是降下价，卖得便宜点，客人自然会回头买。”
大林子突然想起刚出摊的时候，这老伯也提醒过一句问他烤鱼要不要降价，当时他没在意自然就没理会。
大林子很惊讶，“您早知道了？”
老伯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是有人这么一传，你们收摊收得早，所以没听见这些闲话罢了。”
大林子咬着嘴唇，有些难堪地看了一眼周围来往的人，还有到处忙碌的摊子。
平日里，里边不少人见了他和二牛叔，都是有说有笑的，但如今出了事，却没人愿意来提醒他们一句。
说到底，还是他们生意太好做了，别人辛辛苦苦摆摊一天才能挣到一二十文钱，而他们家半天不到，就能挣百八十文钱。
对比下来，很多人心里自然不会服气。
想明白了这些关窍，大林子虽然心里不甘，到底知道自己势弱，只暗暗记在心里，没有说话。
二牛叔很快就回了来，并且放出了个大消息，“在那卖烤鱼的是广安堂吴掌柜掌柜的侄子吴大发。”
大林子一听就跳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说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偷了我们的方子！”
广安堂，是城里的药铺，他们烤鱼的许多味调料都是从他们家买的，而那吴掌柜的侄子平日里就是在药铺帮忙捡药材的。二牛叔公卖鱼的人是他吴大发，自然就不会认错。
“这样的话，可怎么办？”做吃食生意最怕的是什么？那就是方子被人偷了去。
二牛叔看着桶里还剩下的鱼，“我们先把今天的生意做完，回去了再和东家说。”
私下里，因为秦小二给发钱，像是聘请了他们，所以两人对外说起他，都口称东家，也免得一些宵小传出些闲言碎语。
“东家主意多，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提起秦小二，大林子总算又有了几分信心了。
如此这遭，才有了大林子两人的晚归，以及烤鱼生意的暂时停摆。
他愣神中，“来了来了……”
今天正好休假的大头从牛车跳了下来，手里提着个荷叶包跑了进来，后边跟着赶车的二牛叔。
荷叶包放在桌上，打开来还隐隐能看见热气。
“这就是他们卖的烤鱼？”
秦小二看着那烤得焦黑的鱼，用筷子扒开，夹了小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又凝神品了一下，才招呼他们道，“你们都尝尝。”
其他人也拿起筷子尝了两口。
大头：“有点腥，没有我们家的香。”
大林子：“肉太干了，皮烤得太焦了，有点发苦。”
二牛叔：“味道淡了，吃起来不够香。”
二丫还不会拿筷子，拿着勺子就要去戳，秦小二放下筷子，给她塞了个馄饨，“乖，这鱼有刺，不好吃啊。”
“鱼，好吃。”二丫嘴里包着馄饨，脑子里还记得大姐给她喂的鱼呢，香香嫩嫩的。
秦小二只好挑着鱼腹的位置，夹了一小块喂给她。
刚进口，二丫就皱着眉，“不好吃。”摇头说不要了。
说到底，广安堂照着他拣的调料模仿出来的，其实只有几分。
吴大发卖的这烤鱼，一看就是没有提前腌制过的，所以调味料没有进到肉里。秦小二则不同，他的鱼都是去了鱼腥线，又拿葱姜水和香茅水浸泡过，又拿酱腌上一夜。
同时，为了能让鱼吃起来更清爽，秦小二在腌制的时候，还特意加了一些孩子在山上摘的一种叫酸果子的野果汁水进去，所以鱼肉吃起来隐隐透着一股果香。
又为了鱼皮焦脆的口感，在烤之前，他还让大林子在鱼的表皮刷了一层糖水，再刷一层油，这样既能让鱼皮焦脆，锁住肉里的水分，让鱼肉不会干柴，同时吃起来还隐隐带着一分回甜。
这里边，加的每一样东西，做的每一个步骤，都会体现在烤鱼的每一丝肉里边，想要做出一道引人入胜的烤鱼，并非单纯把酱料刷上去就可以的了。
更别说这吴大发一看就是抠搜的人，脸酱料都不舍得放多，那吃起来滋味自然差不少了。
秦小二放下筷子，手指扣着桌子，“就这样一份鱼，烤得不过关，调味也一般，但因为比我们便宜了五文钱，还不限量，所以每天都能卖个二十来条，抢走了我们的生意。”
几人听了沉默，平常人家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来使，差五文钱就差上很多了。
“要不我们也卖二十文一条？”大林子想了一下建议道，要是都二十文钱，他们烤的鱼更好吃，那客人就都会跑回来买他们的了。
“那要是人家再降价，十八文钱一条，甚至十五文钱一条呢？”
秦小二话一出，大林子就短了舌。烤鱼这事，他经手的多，所以多少能算出一条鱼利润在哪里，要真的那么降下去，那他们就没得挣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几人一筹莫展。
秦小二竖着根手指摇了摇，“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他一拍手，“行了，既然馄饨都吃好了，那就各干各活吧。”
却见一个两个都满头问号的看着他。
“嗯？”
大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举手，“阿娘，我们还没吃馄饨呢。”
他自己饿一顿倒没什么，可二牛叔跟着跑进跑出的，怎么也不能让他饿肚子啊。
只管自己吃饱，哪管别人吃没吃的秦小二，“……老板，再来两份馄饨。”
至于大林子，他那份冷掉的馄饨，让老板加点汤再热热就行了。
从馄饨摊出来，秦小二吩咐道，“你两先去订鱼。”
“要订多少？”
“照例定个十条吧。”
大林子有些担心，“要是卖不完呢？”
“那就拿回去加餐，还能省点肉钱。”
大林子和二牛叔两人有些坠坠地走了，大头看着他，“阿娘可是想到办法了？”
秦小二拍了拍他的头，“小子，记住了，这世上的事，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一个个试过去，总能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试错的成本，或者说你得做好去承担试错之后的风险。人的预期总是高于现实的，所以失败总比成功来得多。
有人能在一无所有之后，依然找到为生之道，不过是聪明的抓住了这个一无所有里边的“有”，加以利用罢了。
这是老头子自小教他的道理。
不过，这些就先不用跟孩子说先了。有些东西，总得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有真实感。
第二天一早，吴大发精神抖擞的准备出摊了。
就这几天，他赚到的钱，都抵得过他在药铺打工的月银了，哪怕赚到的钱要交一半给小叔，对比下来，他的收入还是翻了好几番。
听小叔打听说，原本卖烤鱼的那一老一小，被他们挤兑得，昨日都没有出摊了，于是找不见他们的客人，就纷纷到他们摊上来买烤鱼了。
小叔很开心，说只剩他们一家卖烤鱼的话，那他们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所以，今天他特意去订了三十条鱼，凌晨一家子都叫了起来杀鱼。
吴大发很是志得意满，他相信今天的生意，肯定会比昨天还要好。
结果他一抬头，就见他刚刚还念叨着的那一老一小架着牛车，在他对面停了下来，看那架势，他们竟要在他摊子正对面摆摊！
还没等他回神呢，就见大林子从牛车里拿出一个招子插在了牛车上，上边赫然写着“张家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