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离峰往事
褚中正面露追忆，那一年北玄域大比落幕，幽玄秘境开启，天资卓越的顾南风顺利地获得进入秘境的名额，离峰上下无不为顾南风自豪。而当时的他，尚是一个稚童。关于秘境内发生的事情也是道听途说。
“顾南风与朝暮的哥哥朝辞都进入了幽玄秘境中，但最后只有顾南风一人衣衫染血地出了秘境，其余同伴悉数殒命。”
“秘境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人一猫好奇地盯着褚中正。
他摇了摇头，悠悠道：“不知道，据当时进入秘境的其他人传言，顾南风欲独得秘境传承，但因道心不坚最终走火入魔。
于是在秘境内大开杀戒，朝辞就是死在了他的手上。但宣扬这些事的人，原本就和我群玉山素有矛盾，他们说的话也自然缺乏了信服力。”
“所以事情也许并非如传闻那样，但奈何天下悠悠之口，只要有谣言泛起，世人也便以为真相就是他们所听到的信息。”听到这里，林千屈倒是生出了一些共鸣。昔年在青州之时，他与残夜便是如此被人污蔑，无从反驳。
“没错，所以哪怕天下人都认为顾南风就是凶手，但离峰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皆是传言是假的，顾南风并不是凶手。但是，面对朝家人的质询，顾南风并没有反驳。”
“他认下了？”三人惊讶出声。话语落下，他们都是互相看了一眼对方。
“他没有认，只是从那一日起，他便将自己锁在了青云崖上，无论朝暮如何请求见他，他都不肯下山。直到那一日……”
褚中正的记忆飘回到三百年前，那是他唯一一次亲眼看见了顾南风出手。也正是那一次，他从一个少年化身成为离峰的守墓人。
离峰青云崖险峻绝伦，三面皆是悬崖，高耸入云，素来有神鬼莫行的凶名。其余山崖唯有一铁索栈道与青云崖相连。
只见那日空中雷声大作，狂风涌动，瓢泼大雨落在铁索栈道上，竟是触目惊心的鲜红。
顾南风一袭白衣，衣衫染血，手持一柄短刀。刀尖上，已经挂满了鲜血。
带着朝暮上山的褚中正，捂着嘴在一棵树后偷偷地看着这一切。眼前的顾南风与平时温润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披着半黑半白的乱发，双目血红，全身上下围绕着一股浓郁的黑气。
他已经化身成为一个阎罗，踏在铁索栈道上，似如履平地；手起刀落，离峰的弟子便要坠下一个。离峰峰主携着众弟子阻拦在铁索栈道前，带着异常的惊惧。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是他一步一步培养出来的，更是他亲手葬送了这个天才弟子的前途。
“没想到你真的已经走火入魔，离峰那些化作干尸的弟子是否与你有关？”峰主周身青光流转，大喝出声。
顾南风带着邪性的笑容，他轻轻地舔了一口刀刃上的血，没有作出回应。峰主见此，已知他再无回天之力。
他道袍鼓胀起来，猎猎作响。他一跃至铁索栈道上，一道拂尘攘出，却被顾南风以指劈断，顾南风顺势再出一刀，直插入了峰主的胸膛。
远处的朝暮与褚中正见得此幕，都是瑟瑟发抖。峰主面露悔恨，生命弥留之际，留下了一句“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修诡道泛画。”
然而一切已晚，天空中大雨下得越发大了，宛如顾南风那刻汹涌嗜血的心。那一日，伴着雨声，顾南风杀光了离峰上下七百二十一人，唯留下了刚刚入门的小师弟褚中正。
或许，是他没有注意到树后的两人吧。
朝暮欲从树中现身，当面质问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可待她尚未走到铁索栈道前，便见到顾南风疯狂大笑起来，而后从铁索栈道上飞跃而下……
“原来顾南风真的是因为走火入魔杀死了朝辞，没想到离峰人丁凋零的原因竟然是顾南风。”林千屈喃喃自语，一旁的楚狂与向前看也是陷入了良久的震惊之中，这隐秘，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顾南风从青云崖上跃下，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北玄域中了。那么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离开了？”林千屈平复心绪，好奇出声，唤醒了处于沉思中的褚中正。
“他留在离峰的命牌未碎，可知他并没有死掉，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褚中正又是摇了摇头。
林千屈握紧了手中的铃铛，顾南风啊顾南风，你到底去了哪里呢？你和朝暮之间，到底有有着怎样的过去呢？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他在口中轻声念叨着这句话，倏然很想见到那个离峰的天才弟子，瞧瞧他究竟是何种模样。
机关鸟依旧直直地朝着群玉山门飞去，鸟背上的四人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褚中正倏然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他从高空俯瞰，将山河盛景收入眼底，有那么一瞬间品尝到了顾南风从铁索栈道下跃出的滋味。
他笑了笑，说：“从那以后，便鲜少有人敢入离峰。纵然有那么几个，也都是些歪瓜裂枣，故而被我直接拒之山外。
这也就是为何几百年过去，我就招到了你们三个苗子的原因。”
听到褚中正说起这事，林千屈倏然轻敲脑门，震惊地瞥了一眼向前看，随后对褚中正问道：“师兄修的秘笈不就是顾南风的诡道泛画吗？”
向前看闻言却是没有一点儿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诡道泛画”凶险无比，褚中正自然是给他说过，原本不打算让他修习。只是他依旧选择了偷偷修习，最后被褚中正发现。他在苦苦央求褚中正的情况下，才没有被褚中正废除。
“你向师兄修炼的诡道泛画与顾南风的有所不同。”褚中正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眼中隐隐有些自豪，“自从顾南风一事之后，为了将这一绝世秘笈传承下去而又不至于再出现顾南风一样的情况，我研究诡道泛画百年，终于做出了一点改善。”
改善？林千屈眼睛一眯，有些疑惑，旋即露出恍然大悟地神色，脱口道：“用自己的寿元做交换。”
褚中正点了点头，“这诡道泛画乃是上古秘笈，威力无穷，修炼到极致，纵使上了那奈何桥也能够重回阳间。
这一招，太过损耗阴德，常年修习，难免不会被一些阴物所扰，陷入走火入魔之中。我便想到用阳寿去代替施展的代价。”
向前看微微一笑，并不出声。在一旁始终静静倾听的楚狂突然开口，言辞间对褚中正颇为叹服。
林千屈想起向前看每次战斗中周身弥漫的黑气，心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一丝担忧。向师兄修炼的诡道泛画，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沉思之际，机关鸟已经逼近群玉山前。那错落有致的千峰万嶂，伴着缥缈的云气与飞舞的白鹤青鸾，构成了世外仙境一般的绝美画卷。
在那画卷之中，有一群人矗立山巅，眺望着远方归来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