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年的光阴转瞬即逝。
林千屈也已17岁,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已经呆了整整一年。一年,没有接受过阳光的照耀,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林千屈也不例外,但他却依然能够守住内心的清明。
只因他曾被剑碑的道剑斩过,已经磨砺出一颗坚韧无比的求道之心;只因他的心中还有着更大的追求,他需要完成对阴嫚的承诺,对父王的承诺,也要完成自己成为举世无敌的剑仙的承诺。
蓬勃的生机从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中迸发开来,璀璨的光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逝,左眼如水一般温润,右眼如火一般热烈。时隔一年,他对涅槃经的感悟更上一层,在阴阳境中畅游得愈发自由。
倘若一定要对他的功法境界做一个界定,他可以算是迈入了阴阳境第二层:阴阳逆转。在这一境界中,他对阴阳的力量操控得越发娴熟,水可为火,火可为水,柔可转刚,刚可转柔……看似只是前进了一步,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甚至需要感谢月幽玄。若不是他这一年持续用火灼烧他,又将他扔进酒里浸泡,他岂能对水火真意的感悟更深。而他自身的境界也从凝脉境中期突破到了凝脉境后期。
只可惜这地牢里的灵气太过稀薄,若是在外界,我的境界至少臻至凝脉境巅峰了。林千屈心中暗道。
十息过后,林千屈的生机又一次萎缩了下来,境界也变成凝脉境中期。迈入阴阳境第二层之后,他便可以自行控制自身的气息。用孱弱气机掩饰自身磅礴的生命力,用原本境界“替代”新的境界。
“他还是不肯说出自己的秘密吗?”月幽玄慵懒地躺在床上,身着鲜艳的衣裳,脸上画着浓妆,神态妩媚。一年过去,他说话已经不再吐舌头,但一双桃花眼仍旧是淡漠无比。
床前跪着的影卫不敢抬头,这一年来,有太多抬头的人死去。他怯懦地说道:“这人嘴硬得很,什么折磨人的手段我们都用了,拿他都没辙。宫主,何不砍了他的五肢,再废了他的修为,我就不信这样他还不肯说出来。”
“啪!”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了影卫的脸上。
“你懂什么?若是真的这样对他了,我何必要将他抓来。我要的,可不仅仅是他的秘密,还有……”月幽玄罕见地又吐了吐舌头,双腿交缠在一起,眼中燃烧着,脑海中浮现出林千屈的身体。
蕴含蓬勃生机的道体,是如此地令人着迷。
沉思片刻,月幽玄用空灵的声音道:“去,把秋儿叫来。既然折磨不能使他屈服,那就换种思路。”
……
当林千屈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张温软的床上。房中,熏香袅袅,有一人手指纤长,抚琴独坐。
琴声悠扬,充满了对胜利的憧憬与势在必得的喜悦。
他顺着琴声望去,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再一眼,他注意到了一双堪称完美的柔荑,羊脂白玉、纤妙绝伦。
“你醒了?”胜过黄莺出谷数倍的娇美声音响起。
“这是哪里?姑娘又是何人?”
“秋水阁,月秋儿。”
“敢问姑娘,在下为何在此?”林千屈只记得自己在地牢中又被折磨了一番,醒来时就已经到了这里。
“怎么?突然从昏暗潮湿的地牢躺到温柔乡,不习惯?”
“就怕眼前的温柔乡是化着妆的坟墓。”林千屈苦笑道。
“你觉得我会害你?”月秋儿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林千屈没有说话。
月秋儿脸突然红了,羞怯地低下头,软糯道:“是宫主差人将你送到了阁中。”
“宫主?”
“他叫月幽玄,是我父王。”
听闻此言,林千屈心中疑惑起来,月幽玄与月紫夜给他的感觉都是阴狠毒辣之人,月秋儿留在他脑中的第一印象却是温婉娴静,她真的是月幽玄的女儿?
“怎么,你不相信?”月秋儿瞧见林千屈的模样,挑眉笑问。
林千屈心中莫名的愉悦起来,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气质品性,月球儿都无可挑剔。这样的人若是一笑起来,便是绝美的月色也要逊色三分。
“月幽玄为何要将我送到这里?”
月秋儿的脸越发红了,“你莫非真不知道?”
看到月秋儿的模样,林千屈突然反应了过来,顿时怒骂出声:“月幽玄还真是无耻,为了修道竟然出卖自己的女儿。”
听到此话,月秋儿轻解罗裳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只听她道:“若他真是我父王,你又岂能活到现在?”
“秋儿姑娘这话是何意?”
月秋儿微微一叹,“只怕我父王早已被妖精夺舍了。秋儿的父王也曾手握雕弓,射杀过无数妖灵,实乃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会,怎会和男子?”月秋儿的脸色越发羞红,像是可口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
但林千屈却是无心欣赏,他回想起了月幽玄种种怪异的举动,道:“莫非现在的月幽玄是一条香蛇精?”
“香蛇精?”
月秋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如此说来,我父王曾经偶然得到一块蛇玉。此玉对修炼帮助甚大,他便时常将蛇玉带在身上,怎么也不肯放下。莫非你所说的香蛇精便与那蛇玉有关?”
“秋儿姑娘,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父王从长青山中历练归来,身上就多了一块蛇玉。自从拿到那块玉后,父王便一直借助它来修练,但性情却越发暴虐无常。两年前父王开始闭关,出来的时候竟然就直接突破到了元丹境后期,行为也变得怪异起来。”
“若真是如此,你父王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月秋儿突然啜泣起来:“秋儿的命好苦,兄长已经长辞于世,如今父王竟也宾天。”
看到月秋儿如此模样,林千屈的脸色顿时一僵,杀害月紫夜的人不正是他吗?
历史证明,女人的眼泪对男人来说向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何况眼前低声哭泣的还是一个绝世美人。此刻,林千屈心中的防备与怨念竟也消失不见,反而想着如何安慰月秋儿。
不过他却是忽略了一件事,痛入骨髓的眼泪要么如恣意,要么便如顽石一般,怎么也流不下来的。低声啜泣,固然惹人怜爱,可哭起来都不忘记美的人,其中的痛又有几分呢?
他不知道,女人天生就是演员,深宫里的女人尤其如此。
他也不知道,心中哀恸的人是弹不出艳丽的琴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