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阴嫚旧事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林千屈反问道。
“那你为何要杀黑三？”
“我说是英雄救美，你信吗？”
“那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英雄？”阴嫚嘲弄一笑。
“别了，我还不想横尸荒野。这山中妖兽横行，你好自为之。”丢下这一句，林千屈秉着自己最后的一丝人道主义关怀，给黑三挖了个坑。
看到林千屈的举动，阴嫚又是瞪大了双眼，眼前少年的行为无疑超出了她多年修道的认知。
“你既然杀了他，怎么又要替他收尸？”
林千屈笑了笑，“我这人向来是很有原则的，我杀他，是为了祭奠死去的朋友。我埋他，是因为我借了他的剑，需要还他一恩，当然不能让他曝尸荒野。”
听闻此言，阴嫚心中思虑一番，最后竟是直接朝林千屈跪了下来，行了肃拜之礼，说道：“公子，请帮阴嫚一次。”
“你这是作甚？我不杀你，却也不会救你，你求我也没用。”林千屈被阴嫚的举动吓了一跳，说道。
“阴嫚身中剧毒，又被黑三的寒绵掌所伤，自知时日无多，不敢奢求公子相救。只希望公子能够答应阴嫚的遗愿，阴嫚愿将这块令牌赠予公子。”阴嫚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了从豫州王那里偷来的令牌，用双手举过头顶。
“偷来的东西，我不屑取之。若我需要，自然会打进豫州王宫中，让豫州王亲自奉上此物。”林千屈冷淡地回应。
阴嫚脸色涨红，“公子不知，这令牌原本就不是豫州王所有之物，而是他从我青州抢过去的。公子收下这块令牌，是有德者取之。”
“这令牌究竟是何物，需要你费尽心机地将这块令牌偷出来，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林千屈十分好奇。
“据说，这令牌是群玉山青云宗一位长老下令打造的信物，凡是持有令牌者，就能够请这位长老出手相助一次。在北玄域八百州中，共有十块流传，我的父亲曾经侥幸得到一块，便是我手中的这块令牌。豫州王一直对自己的五子寄予厚望，一直希望他能够拜入青云宗，但奈何他修道天赋根本通不过青云宗的考核。于是，豫州王就想借助令牌让他的儿子走后门。于是，他许以重利向天下人求取令牌。而我的丈夫……”说到这里，阴嫚眼眶通红、浑身颤栗。
停顿片刻，才又咬牙切齿地说道：“而那个禽兽，居然为了重利想要偷取我父亲的令牌，被我父亲发现后，怀恨在心，竟然在全家人的食物里面下了剧毒、放火烧家，偷了令牌后远走高飞。父亲葬身火海，兄长为了救我，将唯一的解药给了我，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喝人血的怪物。而我，而我当时正怀胎十月，毒药虽解，但诞下的孩子却因此灵智受损、半身瘫痪……”
那段永生难忘的经历再一次地被阴嫚回忆起来，此刻的她心脏宛如刀割。仇恨、疯狂、眼泪堆积在她的脸上，显得狰狞无比，却又让人忍不住去拥抱她。眼前的她，不是林千屈初次看到的时候那个魅惑的少妇，也不是阴险毒辣、蛇蝎心肠的阴嫚，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陷入绝望的可怜的女人。
这一刻，林千屈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戒备。蹲下身子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料，递给了痛哭失声的阴嫚。
他没有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了阴嫚的旁边，等待着阴嫚的下文。
时间，过了许久。
阴嫚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继续说道：“那个畜生带着令牌向豫州王邀功请赏，不仅做了王朝的将军，还顺利地突破到了元丹境。我和兄长没有办法向他复仇，只能隐姓埋名，以阴阳双鬼的身份行走江湖，这一藏，便是五年。达到凝脉境巅峰后，我和兄长才从青州赶到了豫州。这次千辛万苦地从豫州王手中偷回令牌，就是为了救我那半身瘫痪的孩子。”
“所以你的遗愿就是想让我救治你的孩子？我没有这等本事。”林千屈虽同情阴嫚的遭遇，但却不愿许下自己做不到的承诺。
“阴嫚自然不是让公子直接救治他，而是希望公子日后若能够进入青云宗中修炼，能够请道宫境的强者相助，找到他，让他能够正常地生活下去。”
“青云宗是什么地方？”
“青云宗，是北玄域最超凡的势力，强者云集，也是北玄域天才的聚集地。以公子的天资与仁慈，日后定然能够进入青云宗修炼。青云宗下一届的入门考核就在一年以后，公子一定不要错过。”
“我记下了，你的孩子在哪里？”
“我将他安顿在了青州庆安府刺勒郡……的一家农户里，公子凭借这块半截的玉佩便能找到他。这玉佩和孩子身上的是一对，只要在方圆百里以内就能生出感应，有劳公子。”阴嫚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块半截玉佩放到了林千屈的手中。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过河拆桥？”林千屈接过玉佩，疑惑道。
阴嫚笑了笑，“我修道多年，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宅心仁厚的人。黑三虽死，公子却还能坚守心中的道义，阴嫚有什么不能相信公子的呢？不过阴嫚却想劝告公子，太过仁慈，在北玄域是活不下去的。”
听闻此言，林千屈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沉吟片刻，说道：“令牌我可以收下，你的遗愿我也会替你完成。至于你的仇人，若有机会遇见他，我一定会手刃此贼。”
“阴嫚拜谢公子的大恩大德，阴嫚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只希望为公子做牛做马。”阴嫚再次对林千屈行了肃拜之礼。
林千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礼，但口中却是无情地说道：“阴嫚，还有一事我需要向你说明。我可以理解你为何会引诱那些男人，再无情地杀害他们，这一饮一啄、皆是天意。但你的兄长阳莮肆意地吸取那些无辜之人的鲜血，虽有其原因，却不能不为此付出代价。若是他侥幸未死，我遇到了，也会送他去地府向那些人赔罪的。你，能否理解？”
“阴嫚不怪公子，死亡对兄长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阴嫚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够答应。”
“你说。”
“阴嫚和兄长死后，公子能否将我们的身躯火化，带回青州的故乡。阴嫚，真的好想家啊……”
“我——答应你。”听闻此言，林千屈的心头一动，缓缓说道。
“多谢。阴嫚就此拜别公子，愿公子终有一日修道有成，登临巅峰。”说完，阴嫚直接拔出了林千屈插在地上的剑，自刎于此。生前的最后一刻，她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露出了一丝解脱的微笑、眼角却是流下了一行清泪，脑海中想着“倘若天下的男子，都如公子一般，那该……”
林千屈没有阻止阴嫚，眼中却是控制不住的湿润了起来。他抬头望向了天空，天空很蓝，蓝得璀璨、一望无际。
“多好的河山啊！”
许久过后，林千屈回过神来，按照阴嫚的遗愿，火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