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奄奄一息
韩世忠和成闵站在营墙之上望着那颤颤巍巍走出寨门的秦祝。
成闵不由得开口问道：“五哥，你对这人好像也不是很厌恶吗，既然如此，留下他又何妨？”
韩世忠只是摇头：“子琼你不懂，既然降了，虽有万般理由，却也是降了。如果他是战败逃了，我不仅不会赶他回去，还会安安稳稳地送他去江南，甚至替他求一句情，可他到底是降了。之前可能是咱们这些当兵的对不起他，现在谁对不起谁很难说了。”
成闵表面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还对五哥这些时日喜欢拽文感到十分的无语，明明大家都是大老粗。
韩世忠当然知道自己兄弟是什么货色，只是一瞥也不废话了。他双手搭在了木桩子之上，双眼一直望着那降人走远。
过了不长的时候，韩世忠转头对着成闵道：“子琼，那降人带来的财货就分给士卒吧，士卒一份，民夫取半，你去…算了，我亲自去看管着。”
成闵有些舍不得，还想争取道：“太尉，那女真狗着实小气，如果分给士卒每人还不到二两银子，这还不如我们自己分润一下。”
韩世忠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打仗也是员勇将，甚至可能是个不可多得的帅才，但是为人着实有些贪财，甚至有贪墨军饷的恶事，只不过有自己的监督才没有干的那么过。
韩世忠语重心长地说道：“子琼，现在正是要士卒们效死的时候，如何能吝惜财物呢？如果能够打下这一仗，还怕不能升官发财？眼窝子不要如此浅！”说到最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都说到这份上了，成闵如何还敢顶撞，也只能有些不愿的去安排了。
秦祝战战兢兢的走回了金军大营，完颜兀术并不在大营之中，随后有完颜兀术亲兵带他去了不远处的山坡之上。
完颜兀术正望着韩世忠的大寨，听到使者回来，转身回头看来。
“韩世忠如何？”完颜兀术一看也晓得结果了，可是他还是多此一举一问。
秦祝颤颤巍巍的拱手行了一个礼，牙齿止不住的打哆嗦，还是咬了咬舌头，给自己一点开口的勇气
“韩，韩世忠听了学生的来意，只是大笑而已，学生劝说，可，可韩世忠还是不理学生，只是让手下大将带学生出去。”
“别的没了。”韩常眉头一皱开口道。
“好叫韩将军知道，确实没了。”秦祝咬牙开口道。
“呵！”一声冷笑，不出所料是蒲茶胡盏的嘲讽，意思很明显了，不是要劝降吗，看，韩世忠给你脸了吗？不是送财货吗？资敌了吧。
突然他咦了一声，他语言不善的开口道：“俺问你，跟你一起去的女真儿郎呢！如何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主要想问那女真百户温敦思满，那人也是女真另一位大将温敦思忠的子侄，托付给他，让那小儿取一些功劳，好方便日后在军中的晋升。
完颜兀术也看了过来，拿眼睛直勾勾的询问他。
秦祝只是嗯嗯啊啊不停，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蒲茶胡盏明白那些人定是被杀了，一瞬间大怒不已，从亲兵手里夺过了马鞭，对着那傻愣愣的降人就是一阵鞭挞，抽得秦祝只在地上乱滚，没有丝毫体面。
蒲茶胡盏一边抽一边骂：“混账东西，我女真儿郎都死了，你活着回来做甚么，直娘贼！”
秦祝连连求饶，可那女真大将却是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转而去求完颜兀术，完颜兀术懒得为一个降人出头，也转过头去。
直到这秦祝被打的血肉模糊，蒲茶胡盏才消了气。连之前还算白嫩的脸皮都被抽破了，淌着血水，那模样真是凄惨至极。
突然远处大营有了骚动之意，还有人把一个个东西挂在墙头之上，在土坡之上的金军将领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完颜兀术皱眉，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放弃自己亲自去打探的想法，而是对着一些女真低级军官和亲兵说道：“你们那个不怕梁人的弓弩，去给俺听听，那些梁人在喊些什么言语，回来之后我就掉他来俺身边做个谋克。”
那些女真勇士一听都下意识的迟疑了一下，可还是有脑子伶俐的立刻开口道:“四太子，俺去。”
那是个突厥种的百户，金人打下了突厥大片疆域之后，有十万多突厥部众投降金人，很多成建制的突厥军队都是还是原有的头衔，什么百户千户都比比皆是，相反，猛安谋克制度多是用于女真人和契丹以及较早被征服的民族。
那个突厥人也是觉得机会难得，毕竟突厥人想在这金国军队混出头可不容易，现在有这种机会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拿命拼一下也是值得的，万一得到这四太子的赏识那就是飞黄腾达了。
完颜兀术一听也不由得高看了这个突厥人一眼，虽然他由于出身的关系和很多老牌大将一样厌恶突厥人，可是和其他民族一样，女真人也尊重勇士。
“叫什么？”完颜兀术问道。
“回四太子，末将仆固隆庆。”那突厥百户答道。
“仆固？铁勒部的人？”完颜兀术一挑眉，眼神有些玩味。
仆固隆庆有些尴尬地点头，铁勒部并不算突厥纯种，不过他们在突厥强盛的时候可是突厥人最好的爪牙，经常帮忙镇压其他附属部落，在女真兴起的初时，就没少和铁勒发动的部落作战，只是后来突厥倒了，铁勒部损失惨重也降了，他们的草原几乎被新崛起的蒙兀人占据了。
完颜兀术也没有戏弄他的心思，只是令他速速去打探情况。
那仆固隆庆得令，打马而去，过了三刻钟左右，那突厥百户就回来了。
蒲茶胡盏耐不住性子问道：“那栏杆上挂的是不是脑袋？”
这是战场上常见的事，仆固隆庆有些僵硬地点点头，众人并没有如何暴怒，因为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汉人或者是其他什么族的，对于这种割脑袋之类的事都是很乐意，比如铸京观之类的。
但是仆固隆庆还是脸色有些异样，完颜兀术心里一动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那些鸟厮在嚎叫什么？”
仆固隆庆只是低头不语，一副不敢回答的模样，其他军将越发好奇，完颜兀术不耐起来：“让你说你就说，吞吞吐吐算什么，信不信我用军法。”
金人军法极严，也正是如此严厉的军法才铸造了强大的女真铁骑，也让这些降兵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飞跃。
听到兀术要用军法，仆固隆庆不敢不开口
“回禀将军，那些，那些汉人在喊谢谢四太子的馈赠，一定尽力杀敌，不负四太子的期望。”
说完这句，仆固隆庆连头都不敢抬。
周围的金人军官都用畏惧含着一些古怪的眼神看着完颜兀术，完颜兀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感觉那十分模糊的嚎叫都变得无比清晰，在他的耳边环绕。
仆固隆庆只听道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头低的更低了。
完颜兀术手持马鞭，举手就要打，可猛然想起此人是为自己打探消息的，亲冒弓弩箭矢，如果迁怒于他，肯定被其他女真军官嘲笑，甚至会寒了那些降将的心。
完颜兀术望来望去，只看见一旁起来不久的秦祝，朝他大步走来，秦祝惊恐的看着完颜兀术暴怒的眼神，完颜兀术走到他身边就是一顿抽打。
过了一刻钟，那秦祝是真正的奄奄一息了，被两个汉军抬了出去。
韩常皱了皱眉，他不觉得这样鞭打下人有什么用处，反倒是给人气量狭小之感，有些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