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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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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刘忻槐带何斯嘉去了附近的珠江边看夜景。

    中午吃的h大食堂,打饭的大妈异常热情,这顿饭量大又好吃。两个人吃得太饱,晚上就没什么胃口,只在学校旁边的茶餐厅吃了些特色茶点,领略了一下当地饮食文化。

    而珠江,这条作为当地城市精神象征的河流,在夜晚展现出迷人的风姿,更能吸引住过往游客的脚步和心灵。

    珠江河畔,灯光璀璨,河影斑斓。何斯嘉醉在南国夏夜的风里,倚着刘忻槐的肩膀信步前行,什么也没有说。

    许久,两个人默契地谈论起诸暨,邹平,伦敦和北京,说起小时候的事,念书的事,和亲戚朋友的事。很久以来,两个人仿佛一直在等这样一个细语长谈的机会,一起说些岁月安宁的废话,却依旧觉得津津有味。

    走回宾馆时,已是将近晚上十点。前台的姑娘下班了,换了个很精神的小伙子站那儿。刘忻槐跟他打着招呼,何斯嘉也礼貌地笑笑,两个人手拖着手从大堂一晃而过。

    小伙眼睛闪闪发亮,恋恋不舍地收回投射在何斯嘉身上的目光。果然是个超级漂亮的小姐姐,怪不得换班时他那个女同事一脸失落。

    安静的走廊里,灯光微弱,两个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又重叠。刘忻槐喜欢这一刻莫名的舒适惬意。比起上次在丽江,他现在可算是圆满了。

    到得门前,他一边刷卡一边问:“你还没说,昨天的情书收着了吗?”

    “你说那封信?嗯哼。”她一只手放在了门上,推门而进。

    “看了?有什么感想?”他紧挨着进门,反手将门关上。

    “看了。你先说说,昨天早上你干嘛去了?”她这是突袭审问。

    “不说这个。不管怎样,你的心愿之一实现了。我们正在实现你的第二个心愿。你要怎么感谢我?”他明显是在隐瞒什么,熟练地转移话题。

    “什么心愿?”她愕然。

    “跟我开房啊。”他不但恬不知耻,还洋洋得意。那天她说了很多件事,以他超常的理解能力,自然能挑出最要紧的。

    “……”她第一次觉得,表白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太过袒露心迹,是会有后遗症的。好想收回那些话啊。

    “开房,就做点开房该做的事吧。”他手已放到她腰上,开始变得滚烫。

    “等一下——”她主动靠过去,咬着他的耳朵小声说,“情书写得不错。作为奖励,我带了装备。”

    他闷头笑了,想起她先前偷偷放进箱子夹层的那套镂空蕾丝内衣,抱着怀中人却不撒手:“不是已经穿上了吗?”

    这真是一个火热的夜晚。

    度过两个火热的夜晚,开了三天会,两个人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夜晚8点,高天云海之间漆黑一片。飞机上,他们还在聊着这三天的趣事。

    h大课题组那帮人,见过刘忻槐那个天仙般的女朋友之后,纷纷求加微信。何斯嘉趁机推广“魔心”,没想到几个年轻老师已经在玩了,经她一推荐,老教授们也人人安装了一个。

    荀教授尤其喜欢这个小姑娘,玩了一通“魔心”后大呼:“这个东西不得了啊,恐怕要大火。靓女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两个人本是笑着聊到这些,刘忻槐面色不改,突然压低声音问道:“这几天的开房服务,你还满意吗?”

    “……”何斯嘉仍旧笑着,只是嘴角有些僵。旁边座位没人,迎面走来一个空姐,正在挨个儿询问机票。

    “是不是昨晚还不够?今晚我们继续。保证让你满意。”刘忻槐凑到她耳边笑语,确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闭嘴吧你——”何斯嘉保持微笑,一字一字,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那张嘴。下一秒,她一边拿出机票,递给面前的空姐,一边抬腿暗暗踩上了旁边人的脚。

    空姐走远后,刘忻槐的脚还处在沉沉压制中。他浑不在意,拖过玉石般的胳膊,顺着手臂的方向,虔诚地印上一排温柔的吻。这排吻延伸到肩膀和脖子上时,已然生出丝丝欲念,最后爬上耳垂、脸颊,停在微翘的唇上。

    她还好整以暇,假装不为所动地看他演戏,他已经攫取了诱人的唇瓣,将她脸上那一抹讥诮的神色裹挟一空,连番挞伐之下,只剩下半怒半羞的容色,迷茫空濛的眼神。

    沉醉中,她推了推他,没推动,于是偏过头,叹了口气:“你这是吃定我了。刘老师,你越来越会了啊。”

    “自然是没我女朋友厉害。先是让我沉迷,一个月后就要抛下我出国了。”他还吻着她绯红的面,毫不松懈。

    “……这么狠心?这样的女朋友,趁早不要了罢。”她负气地往后仰头,试图躲开他诱惑的眼神。

    “那不是正好遂了别人心意?美得你呀。”他满眼笑意,不由分说捉住这张逃跑的脸,定定看着她漆黑如宝石的眼睛,“我会紧紧跟上,不离不弃。”

    “听起来,你很爱你女朋友啊。”她低声感叹。

    “是啊,她这辈子吃定我了。”他也是老实承认。

    “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你学坏了。”何斯嘉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枕着他坚实的臂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11点多,两个人已经拖着行李走进了首都机场的候机大厅。

    时近夜半,候机大厅亮如白昼,繁忙依旧。何斯嘉有些恍惚。前一年的秋天,她就是从这里离开,前往伦敦。三个月前她回来了,跟身边人重逢。如今,他们竟可以亲密如斯,如影随形。

    她看向并肩行走的人。灯光倾泻在他脸上,顺着脸部线条流畅自如。他的神色清冷不失温柔,疏离中夹杂明朗,眉眼间好似笼罩着一层迷雾。但他眼珠里黑曜石般的光芒又将这迷雾划破,将他的面庞照亮,很难不令人怦然心动。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突然停下来,笑着把箱子的拉杆塞到她手里,抬手细细地整理她两边的长发:“我有点事,马上回来。乖,在这里等我一下。”

    何斯嘉发懵地站在原地,看他快步跑向远处身着制服的一个机场工作人员。两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工作人员将手里的喇叭递给他。

    他应该是说了声“谢谢”,转身走来,停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眉目透亮地看着她,举起喇叭道:

    “何斯嘉,这是我欠你的公开表白。我是在机场把你找回来的,我想在这里再一次地告诉你,我爱你。以前我们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以后我们都来补上。何斯嘉,我爱你,不久的将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说话间,远近穿行的旅客聚拢过来,将他们围了个不大不小的圈。机场求爱的桥段虽然屡见不鲜,总是能精准撩拨到人的兴趣点上。加上这一对恋人的颜值本就醒目,有人以为是在拍戏,举起了手机开始拍照录像。更多的人是在观望。他们都翘首以盼,等待下文。

    箱子“轱辘轱辘”划过地面。何斯嘉着急地跑着,绽开笑脸向他奔去。十米,八米,五米,……刘忻槐迎上去将她抱个满怀,听她大声喊着:“我愿意——”

    人群中有人笑,有人鼓掌,有人叫好,有人以为自己吃到了某某明星的瓜,正准备上网搜索一下。谁也没在意,一个头戴鸭舌帽、个子中等的小伙子左手举着手机,镇定地靠近何斯嘉身后,右手却直直地伸向她的后背。

    “砰”的一声,何斯嘉全身吃痛,摔在了冰凉的地上。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来自刘忻槐。当他眼角余光看清楚那只伸过来的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拽住她的手腕,一瞬间用尽全力将她往旁边甩开。

    何斯嘉失去重心,身上骨头颤悠悠地疼。与此同时,她听到刘忻槐喉咙里一声清晰的闷哼。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有人在喊“杀人啦——”。有人喊“抓住他”。有人在报警。几个小朋友被家长匆忙带离。

    她忍着痛,抬起头去看。一顶鸭舌帽从面前晃过,嘈杂的脚步声在远处轰轰响着。一些声音在吆喝“那边那边”“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快快快”……

    他却还笔直站着,脸色煞白如纸,胸前白衬衣一大片已被染得鲜红,手上紧紧握着那只喇叭,没有松开。

    她立刻撑住地板,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眼皮和嘴唇,都在猛烈地颤抖。她起来了一半,头重脚轻地差点又摔下去,幸亏旁边一个好心的阿姨将她再度拉起来。

    她没来得及看人家一眼,哆嗦着强自站稳,一把扶住刘忻槐。他挤出一个惨白无力的笑,缓缓抬手,去理她耳边凌乱的发丝,动作还是那么温柔仔细。

    可他无形中不知牵扯了哪块肌肉,脸上抽搐着,额头渗满汗珠,终于无力支撑地向她怀里倒去。

    何斯嘉抱住了他,一个踉跄,差点被他的体重压倒。很快,旁边伸过来两双手,一左一右,帮忙架住了他的身体。原来是两个穿制服的机场女地勤,刚刚赶过来支援。

    他大汗淋漓,沉重地垂落在何斯嘉身上。她只好抱着他,由女地勤帮忙扶着,慢慢坐到地板上,让他可以更舒服地躺在她怀里。

    他的身体舒展开来,呈现在她面前。粗粗看来,刀锋已没入他身前肋骨处。她轻按着他的胸部其他地方,看他痛到不堪,听着他的呼吸,还算正常。

    做完这一切,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到变形:“快,你们,快帮我打120……”

    “打了打了,姑娘你别着急——”旁边有人回应。

    “谢谢。”她没再抬头,只觉嘴角发咸。不经意间,眼泪浸透了美丽的脸,五官在泪水的氤氲下楚楚可怜,牵动人心。

    她心痛,她不解,她不甘心。她撕心裂肺地哭吼起来,仿佛那把刀是插在她的胸口,已将她一颗心搅得稀碎不已,血流斑驳。

    远处的旅人们听到这声哭吼,意识到身边发生了噩耗。这声音穿透夜半的空气后兀自消散,空空落落的,在他们心里激荡起羁旅孤寒意,脚步不禁彷徨。

    近处的人们看她嗷嗷力竭地哭着,美人落泪,凄婉非常,纷纷被感染得暗自心伤,悲恸不已。

    两个工作人员被触目惊心的血迹和她的哀恸打动,感同身受。其中一个抹了一把泪,询问何斯嘉需不需要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求助。

    这句话的确提醒了她,这是件要紧事。她命令自己冷静,颤抖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哀哀地拨通电话:“顾宁睿,你在哪里?你现在过来,帮我救救他——”

    话没说完,手机掉到了地上,顾宁睿的声音传来。一个工作人员捡起来,跟电话里的人说明了情况。

    何斯嘉用力咬着下嘴唇,强迫自己停止颤抖,生怕晃疼了怀里的人。

    她看见了鸭舌帽下的脸。是向之影。虽然她盘起了头发,衣着也打扮得像个男人,何斯嘉还是认出了她。她立刻猜到,这件事跟顾宁睿有关。

    她想了想,又请地勤帮忙打给了常纾勤和苗一一。安排完这两个电话,她再也说不出话,兀自抱着他,任由眼泪安静地流淌,身上渐渐不再颤抖。

    围观的人群已被疏散,大厅里恢复了人来人往。那些匆匆赶路的人们,只看见两个穿制服的机场女地勤守护着一个衬衣染血的受伤男人和一个泪容憔悴的悲伤女人。他们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直觉让他们忽略这个场景,脚步不停地投入到夜半的旅程。

    何斯嘉坐在地板上,麻木地感受着夜半的凉意。她搂着越来越苍白的刘忻槐,感觉到他的体温逐渐流失,胸口凝结着的那团化不开的疼痛,好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令他痛到毫无知觉,昏死过去。

    她用瘦如秋水般的十指捧着那张脸,缓缓地抚摸着,仍旧唤不起他的半点意识。他不会再突然睁开眼睛,翘着嘴角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恶作剧罢了。

    他只是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是微弱的。她眼里的恐惧无限扩大。

    她想起在里士满的那个圣诞节,那个冬夜,她住在他隔壁,隔着一道门板,曾经诅咒他上天堂。

    此刻,如果可以重来,她希望他们从不曾在那夜里相遇。她不曾喝醉,不曾哭泣,不曾说出怨毒的气话。她只要他好好的。

    如果上天非要带走他们其中一个,她宁愿那个人是自己。因为她自私地体会到了,被孤零零地抛在这个世上,是多么难捱的一件事情。

    等待是如此漫长。比过去的四年更长了几十到一百倍。她后悔,自责,心痛,五内俱焚,慢慢煎熬着,将一颗心熬成了灰烬。

    十几分钟后,两种不同频率的鸣笛声渐次响起,警车跟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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