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是十七岁啊
预赛成绩要等到十二月中旬公布，之后的省赛安排在一月下旬，与期末考试一前一后，错开几天。
徐菲正在座位上默记一些重要函数的导数公式，光影浮动间感觉有一坨人影笼罩在头顶上方，能在教室里光明正大勾引女主、打断女主学习节奏的只有本剧男主叶铮。
她抬眼，自然而然地翻了个白眼，冷冷出声：“干嘛。”
昨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叶铮一脸风流相：“陪我去天台，有话对你说。”
正好打探一下消息，徐菲心下一动，合上笔记本，施施然起身。叶铮见状，双手插兜，步履潇洒地在前面领路。
“徐斐！叶铮！你们等等！”班长向楠一大嗓子吸引了全班目光刷刷朝二人方向看来，之前是偷摸看，这下好了，可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前排看戏。
好在徐菲和叶铮都是泰山之崩于眼前而不惊的淡定之人，欣然接受众人打量。
“那个谁不是出事了吗？我们这周打算去医院看看他，问问你们去不去。”向楠一脸犹豫与惶恐。
对面二人皆是眉眼一动，面色黑了几分。
“那个不去也没关系，班主任的意思是收点班费，买点礼物送到表表心意就可以了。”毕竟是放高利贷被人打伤，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看向楠的表情，可能是其他人的钱都收集到位，最后壮着胆子找学神和校霸来补齐缺口。
徐菲想着我脸上的伤还没找他报销呢还敢来坑我的钱！砸球事件自己还没找他算账！
心里这般想着，手已经熟练地伸入口袋准备掏出钱包。叶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徐菲抬头，撞见少年嘴角一抹玩弄的笑意，不是对着她。
“都是同班同学，这点心意哪够。我和徐斐有时间了亲自去看看，毕竟是亲手救下的，去看看心底踏实。”语气玩味。
不等向楠开口，叶铮拉起少女的胳膊冲出教室，一口气冲上天台。
晨光随雾气翻涌，在树林花草间折射出丁达尔效应，虚幻与真实交织，暗暗预示着世界的本真。
二人撑着栏杆，于高处俯瞰楼下匆匆忙忙的学生身影，渺小如蜉蝣，朝夕往逝，竭力向前奔跑；抬头伸手便可触摸虚空，好像天空近在咫尺，日月星辰、朝霞晚彩皆可入我怀，为我奏华章。
这是意气风发的花样年华。
叫人如何不艳羡、不怀念。
“谢谢你啊叶铮，我以前从没上过天台，难怪小说里面总喜欢写天台的戏。”徐菲闭上眼，抬起胸脯，深吸一口气，清晨空气湿润泛凉，最能让人清醒，她试图张开双臂，迎接高处不一样的风。
旁边的少年发出愉快的浅笑声：“看不出来，你这么容易满足。”话音落，手掌落在徐菲头顶，语气欢快：“以后，你想来就来，我陪你。”
徐菲尴尬得脚趾抠地，感觉进度条有点快。
好在叶铮很快转换话题：“你还记得之前运动会上被球砸伤后脑勺的事吗？”
当然记得，并且通过你口前因后果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不想承认，原本小说里推动男女主感情线的医护室情节，明明白白地跳出一个肇事者，还是她在情节之外认识的同班同学，如何处理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
既希望他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又觉得他美好的一生才刚刚开始，如果这件事被叶铮宣之于众，他可能会背上杀人犯的名声，人生夭折在十七岁。
十七岁，真是个好年纪，让人不忍心轻易摧毁充满各种遐想与可能的一生。
徐菲叹气：“是他干得吧，所以巷口你一直不肯救人。”
如果不是她跑进树林受到人身威胁，叶铮也许会放任自流，他不轻易犯恶行，也无闲心管他人事，甚至之前保护自己，不过是受命中注定成为女主骑士的设定影响。
即便情节内外他成为有血有肉的叶铮，也只是随自己心意、任性妄为、离经叛道的混蛋啊。
“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叶铮声线如春风过境。
可惜她不是徐斐，既不能替女主做决定，又保持着徐菲对世界浅薄天真的善意。
“我会亲自跟他讲清楚，这件事你不必插手。”徐菲睁开眼睛，将叶铮的手放下，用眼神威胁少年不要轻举妄动。
一旦叶铮出手，说不定事情越解释，越糟糕。
叶铮盯着少女的侧颜出神，没有出声反驳，他相信她能把一切处理得很好。
也许宽容与善意不是化解怨恨与敌意的最佳良药，但是现在才十七岁啊，人生还有大把时间去尝试对错、学习是非，她就当现在只是序章，答案就留在未来揭晓。
“叶铮，昨天，你后来为什么选择报警？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对你说的话。”这一点很重要，徐菲需要确认时间没有回溯的真正原因，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叶铮想起昨天徐斐胡乱说了一大堆，面上不觉好笑：“其实吧，你昨天噼里啪啦地说了一箩筐，我一句话没往心里去，你们这些书呆子的人生哲理，我才不稀罕呢！”
我有自己对人生活法的思考，未必人人都觉得正确，甚至未来的自己会懊悔，那也是十年后的事。我想不到那么远，光是此时此刻，能想到明天吃什么已是一项幸福又庄重的事业。
“不过，有一句话我听见了，比你说得那些大道理顶用多了。”少年骄傲地哼了一声，倏而神情悠扬，视线飘落在远处的湖面上，语气深沉又庄重，“你希望我好，这就够了。”
生活中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而左右个人选择甚至操控人生的大有人在，以致于我们不时反抗，脱口而出一句“不稀罕”。
但是人生濒临绝境、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太久，只是每天思考明天吃什么的人生有时也会显得黯淡无趣。那些珍贵又庸俗的心意，不论真假，不辨善恶，至少说明你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周身方寸之地不再是阴影。
叶铮想，这就足够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希望他平平顺顺、福寿延绵，这就足够他心甘情愿回归庸俗平凡的生活轨迹，尝试用世俗尺度评价自己的一生。
毕竟，这世上希望自己越活越失败，越走越狼狈的人，也大有人在。
徐菲自然不知道叶铮心中缓缓绕过的情思，少年早已思忖一番人生，作出选择。
她只当叶铮明白女主心意之可贵，愿意尝试一下普通高中生的正常生活，局面能顺利打开便是有所突破，之后的事，交给情节推进。
本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的，但是她不愿打破难得的和谐气氛，况且楼下已经没有什么赶早读的学生，估计上课时间快到了。
“走吧，回去上课啦。”
晚上回去找顾南星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