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 章 狂疾
无名村,有名洞。
一老一少的谈了很久。
“狂疾你是说,咱们家都有狂疾。所以祖祖辈辈都手足相残。你为了躲避这样的命运,自己把自己封在这里”橙不器将听到的种种秘闻联系到了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橙家人都有病。
“狂疾吗?这词挺准确的。你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没克制住,还是因为坐着这至寒的石床,才压制住那种心底的冲动。不过,今天起来,好像那种感觉完全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个小姑娘特别有亲和力的缘故。对了,你怎么会到这个山洞里来”
“我来找……”橙不器说一半突然停下,想起了女娲长卷的叮嘱,身份千万不能外泄,实力恢复之前,所有人都是敌人,“找一处金矿矿脉,无名村的人说这里产黄金。”
“唉,最终还是瞒不住了。这事除了你知道,还有什么人知道?”橙老大叹了口气问道。
“无名村的村民,还有聚集到无名村挖宝的附近乡民,这个偏远县的县太爷嫪豹,额,还有一个青田。”
“青田是谁?”听到这个名字,橙老大的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事情可能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青蒙您总该知道吧,青田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而且好像还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这么说,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你知道这里离哪里最近吗?”
“杨家啊?翻过这座山,就是杨家的地盘了。不会这件事情,和杨家也有关吧?”
“没有关系的话,我这条手臂是被谁砍伤的哪?”橙老大褪去胳膊上的衣物,一条长蛇一样的疤痕显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被伤得很深。
“是杨家的那个人,大伯父没有抓住他吗?”
“人虽然没有抓住,但能和我五五开的,不就只有杨不修一个人嘛?”
“世伯,你太高看自己了,这么多年,你为橙家守得这条金龙脉,辛苦了啊。小侄杨夜驰拜见世叔。”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个摇着折扇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认识一下,杨家暗门中人,你们认识的天风、天奇、天信,都是我的儿子。”
“你什么时候藏在这里的,怎么我没有丝毫的察觉”
“世伯,山中无岁月,您太久没有出去,不知道这江湖上有了怎样的变化,这种再基本不过的藏石,您都看不出来的话,您还是别去江湖了,那里水太深,不适合您这样的旱鸭子。”
“你来此,是受了杨不修的差遣吧!想和我们橙家分这条金脉那是做梦。”
“世伯,你这就有点不识抬举了,您不知道吗?外面的天已经又变了,橙龙国倒了,橙龙联盟建立了,现在杨家是杨家,橙家是橙家,是友好邻邦,不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世叔,还是不要再拿那个老腔调来命令人了。”
“什么橙龙国亡了,不器,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讲。”
“马上,他要不出来捣乱,我下一句就要说了,只是橙龙联盟又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们在这山洞中,确实是消息不灵通。五族共举,橙十一前辈力排众议,和解纷争,杨家,庄家各自建国,三国为兄弟之国,共同进退。”
“那也好,只是此地是橙家的地盘,你这算不算踩过了界。”橙不器想了自己离开歧路镇时候的情况,能有这样一个结局,已经是比较能够接受的情况了。
“踩过界?不器公主难道忘了吗?这里刚刚宣布了自立,已经是金豆子国了。我们和橙家友好,可没说和金豆子国友好。”杨夜驰摆出了自己的态度,友好归友好,该得的利益一分都不能少。
“这场闹剧,恐怕就是你们杨家主导的吧?我就不信,连县太爷都没见过一次的村民,能想到独立建国这种操作。”橙老大阴沉着脸,抚摸了一下手臂上的疤痕,看着杨夜驰几寸长的铁指甲,他就是那个暗夜中的对手。
“唉,世伯,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么说不是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吗?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你就比如说那个投错了路的青田,岂不是给我们两国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哼,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咱们两家各退一步。就以这个金豆子国为缓冲地带,我杨家不吞了这里,你们橙家也不要打这里金脉的主意。你看怎么样?”
“放屁,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橙家的,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土地,这里的天,都是橙家的固有财产。”
“世伯,形势比人强。什么屋檐下说什么话,你这样激动有什么用,现在橙家要向北用兵,要驱逐东海的精卫国,还有防范蓝山国的南下。哪里有精力来应对这个无名村,这么小的事情。”
“你们这是趁火打劫,我就不相信老十一能同意。”
“事实是,他同意了。并且还责令世伯限期返回玄都城,否则按照脱离橙家处理,不再承认世伯是橙家人。”
“嗯老十一这是哪根筋不对了,他以前可是最烦见到我的,我一来,他就躲的远远的。”
“那世伯要回去自己问了,不过只怕是遇不到了,十一叔已经点齐兵马,驾船去东海收复失地了。”
“那商仲尼哪?”橙不器问道。
“他他被十一叔装进囚车,一并拉走了。”
“那就是说,玄都城已经不用我去了?”
“倒是没有这样的旨意,如果公主感兴趣,也可以来杨家走走。杨家的俊俏小伙也不少。”
“嗯,正好,我在这里,左右想不明白,去问问老丞相,他见多识广的,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公主宜称西川国陛下。”
“嗐,你倒是讲究上了,都是熟人,叫什么不一样。那就劳烦西川国夜驰殿下前面带路”
“不胜荣幸。”
三人几个拐弯,从山的另一侧推开一个石头,出现在山坳里。
“丫头,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杨家这些玩意,我总是有些担心。”
“世伯,我还在这里哪,你这打人打脸。”
“怎么了,我主要就是不放心你。从小就数你坏水最多。”
“那是老黄历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捶打,我已经把恶习都排出体外了。”
“大伯,你不用太担心,既然你要回到玄都城,那么大家就都知道我的去向了,夜驰兄总不能这个时候下手吧?”橙不器说话的时候看了看杨夜驰。
“是,是。公主殿下说的对,杨家犯不着耍这种小聪明。世伯也大可以放心。”
“我早就听说,杨家人的干劲足,不到一个月,西川城就拔地而起了,正好也去见识见识。”
有名洞这行,并没有发现自己心中的女娲遗迹,反倒是把失踪多年的大伯父给重新发现了。
橙不器下意识的拍了兜里的女娲长卷,回头看了一眼山那边。
“你说,青田那家伙,会不会真就凭借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咸鱼翻身了哪?”
“不会,从他被你发现的那天,他就已经死了。”杨夜驰摇了摇头,“只不过现在双方都需要一个中间派。”
西川城。
坐落在几座大山挤出来的一个小盆地上,大江自盆地的边缘流淌而过,到了这一段反而平和如镜。
“豁,”初看到西川城的橙不器吃了一惊,她原本想着,就半个多月的时间,最多也就修成歧路镇那个样子,能够五脏俱全就不简单了。谁知道那个规模,简直比玄都城还要豪华。
“这就是西川城啊,这么宏伟,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千年古城,工期又紧,任务又重,死了不少人吧?”
“没有,一个人也没死。这里的重活都是杨家人带头干,你看,上面那个扛着最大块石头的就是家父。”
“不取一毫,不拔一毛。杨老丞相,额,杨国主是真的做到了。我现在有些对你们杨家改观了,你们不只是抠,也有一些优点。”
“公主殿下这是夸还是讥讽”
“陈述。”
“走吧,家父正好有好多话和公主殿下说。”
“嗳,夜驰兄,你把话说明白,杨国主不是要和橙龙国的公主说,是要和我本人谈,因为我是我,还是因为我是公主”
“这不一样吗?”
“不一样。”
“因为你是你。如果因为身份的话,我会挽留的是橙老大。”
“这么说,你知道一些什么了?”
“没有,这都是家父的命令。”
“奇怪了,杨老丞相,你别瞪眼,我这么叫习惯了。他能有什么事情和我谈,他年纪一大把了,长得也一般,不会是想让我给他当小妾吧?虽然仲尼哥哥被抓起来了,但我还是很看中名节的。”
“姑奶奶,你别瞎猜了,往前走两步,一问就知道了。父亲,人请回来了。”
“好。”杨不修将最大的石头放在地上,“你回去休息吧,来,丫头,过来坐。”
砌城的大石头,成了二人的座椅。
“老丞相,你该不会有黄泉国那帮变态的爱好吧?喜欢未成年少女”
“噗,”杨不修被气笑了,“没有没有,我虽然生性风流,但不是变态。你放心,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喊我来,干什么哪?橙龙国的事情,我可是一件都做不了主。这块石头真大,平时怎么也得十几个抬着才能上来吧?这活,您老人家其实不用做的,有的是人做,您老人家应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哈哈,丫头啊,我一天能够搬几块,很有限,但是只要我在这里,你说,那些监工的,敢不敢不拿这些民夫当人,皮鞭伺候,他们敢不敢作威作福,从中渔利”
“哦,原来还有这方面的考虑。”
“不止啊,丫头,这些事情,别人可以不去考虑,但你必须得去考虑,因为你身上肩负着责任,是整个人族的责任。”
“停停停,我就是个小捣蛋鬼,别跟我说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天下的责任有老丞相,有仲尼哥哥,还有好多好多男子汉,女子汉,哪里轮得到我一个捣蛋鬼”
“你是在试探我吗?还是说谁告诉了你要保密”杨不修挥手撑起了一个隔音的罩子,“这样如何哪?现在其他人都听不到了。”
“什么试探,什么保密,老丞相,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么,我是不是称呼您,女娲娘娘,更加合适?”
“你说……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一出生,我就知道了。”
“你莫非是我亲爹”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恰好在场。这些事情是你二大爷告诉我的。记得关他的那个地牢吧?”
“嗯 。”
“我的那头老不死都驴子就是从里面牵出来的。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天柱。”
“天柱你是不是说天柱”
“啊?怎么了?”
“有个东西告诉我,要想寻回女娲娘娘的记忆,要找到九个天柱。你刚才是不是说,二大爷那间地牢里有一根天柱”
“有个东西”
“呐,”橙不器把女娲长卷拿出来,“快变成人的样子,和老丞相说一说。”
小长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已经是五六岁孩童的模样,“我不是说谁都不能说的吗?”
“老丞相知道的比我多,不算我说的。”
“那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告诉你也行。你和橙老二猜得没有错,天柱下面封印着九个洪荒时代的恶魔,他们自己称呼自己是上神。”
“等一下,封印里面真的有活物”
“你不是从那个天柱旁牵回一头驴吗?”
“倒也是,但那头驴充其量就是些许戾气所化,算不得什么恶魔。”
“橙老二应该是还感觉到了什么。”
“是,之前我们见过一面,他说要用自己的命,为天地苍生,续命几年。我当时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哎,事情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闻到你身上的诅咒气息,已经完全没有了。”
“是,今天觉得干什么都特别舒畅,早晨还干了十几个……馒头,我是说馒头。”杨老丞相的车开到一半,看到旁边的橙不器慌忙甩尾变道,成了馒头。“诅咒气息没有了意味着什么”
“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当然是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身上的枷锁没有,不出意外的话,你成为圣人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这是坏消息,那好消息得好成什么样子,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消息是不只是是你,你们橙龙五族的诅咒都消失了。”
“这果然是……等等,你刚才说橙龙五族,你见过其他人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天柱镇压的东西出来了,诅咒的力量自然回到它身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是说,那个什么上神,从天柱的封印中出来了?”
“我以为你是知道了这些,才迫不及待的见主人的。”
大江之上,大船之中。
商仲尼被绑得和粽子一样挂在船舱的天花板上,供人欣赏和练拳。
“不对啊,这里面还是不对。”唯诃叹息到。
“怎么了?橙国主”王宗续捣了商仲尼腹部一拳后,扭头问到。
“我一降临,橙龙五族身上的诅咒就都消失了,哪里还能瞒得过别人”唯诃像是反应了过来,觉得王宗续似乎也在骗他。
“没关系的。他们知道您降临又怎么样哪?他们能知道您降临在谁身上吗?当时地牢里面老老少少有二十多口,他们就算一个个的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就算他们查出来了,上神的力量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怕区区几个凡人吗?”王宗续显然是一早就想好的如何应对,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原来你当初让我留下那些蝼蚁的性命是这个意思,亏我还误会是收了他们好处。”
“我是收了他们好处,有些人啊,你不收他们好处,他们会宁死不屈。只有收了他们好处,他们才会心安理得的乖乖配合。”
“王,你对人类的弱点把握的很到位啊。”
“嗐,没什么,这都是多年卖菜的经验,你要说这菜便宜卖给他,他不一定买,但你要是串通其他卖菜的一起涨价,那菜卖得比平时快多了。”
“王,我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坏人。”
“多谢上神的赏识,我觉得上神既然是瘟疫之神,那么就不应该只把气息散布在那二十几个人身上,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的下了狠心,上神应该像瘟疫一样,把气息传染出去,让人人自危,这样才能藏得更久。”
“嗯,你这个想法不错,你觉得先从谁开始哪?”
“当然是先从奴才开始。”
“嗯你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会被当做异类处理掉你这么贴心的奴才,我再到哪里去找”
“正是如此,如果奴才这里先暴露了,他们才会把视线从这里移开,把焦点放回玄都城。这个叫弃车保帅。”
“辛苦你了。”
“为上神分忧,都是应当应分的。”
“不说这个了,这个小子审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这小子浑身上下都软了,就是嘴特别的硬。我看还得我把他送到黑窑里锻炼些时日。”
“嗯,都四五天了,也确实什么也没问出来,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商仲尼被从天花板上放下来,整个被几个黑衣人抬上一艘系留的小船,离开了这些东行的船队。
也不知道是靠桨还是靠浪,这小船总算是靠了岸。
“少爷,醒醒,是我们,七五七六。王宗续安排我们在这里接应你。”七五的大脸蛋子注视着商仲尼。
“七五七六这么说王老板没有背叛我而是委曲求全,保住了我的小命,而且还是在一个神灵面前”
“少爷,你又说胡话了,哪有什么神灵,就是人家橙龙五族和解了,咱们被人家一脚踢出来了。快跑吧,跑慢了,人家就追上来了。”
“不行,我这一走,王老板就暴露了。这黑窑我必须得去,现在这个阶段,王老板,比我重要的多。人类太需要这段时间了。”
“少爷又说胡话了,七六背上少爷走。我在后面把风。”
“好。”
“你放下我,我跟你们说,我是少爷,你们必须得听我的。”
“嗐,王老板说得对,他中了迷魂香,你看这话颠三倒四的。”
“放不放不放我自己攮死自己。”商仲尼取下头上的发簪,对着自己咽喉,威胁道。
“七六放下吧,王老板说了,少爷要是坚持,就听少爷了,让我们赶紧回去把这些事情告诉老爷太太。那少爷,咱们就此别过。”七五七六两条大长腿甩开了,不多时就看不到身影。
“回来啊,至少先给我把绳索解开啊?”
“唉还有这好事吗?路上就见到了指标。”一个兴奋的声音出现在商仲尼耳边。“爹,快过来看,拿他当替罪羊,弟弟就不用去黑煤窑抵债了。”
得,这个黑煤窑,和商仲尼是命中有缘,不知道哪里冒出爷俩,像抬小猪一样,一前一后,拿根手腕粗的树枝,就给抬到了黑煤窑的门口。
“嘿嘿,王大爷,这就是我那个弟弟,白净水灵,还能干活,抵那五十两绰绰有余了。”
“你说有余就……啊,会来事啊,小伙子有前途,这不会是哪里绑来的吧?有这买卖,怎么不介绍给兄弟们。”
“哈哈,路上捡来的。还请哥几个高抬贵手,睁一眼闭一眼,放我们爷们一马,反正都是要人挖煤,谁不一样哪?”
“行,都是朋友嘛,以后有这样壮实的,也可以卖过来,还是一个五十两。”说着拿出那个借据还给了那爷俩。
“狗剩子,你说咱这么做,是不是不仗义”年龄大的那位抽了口手中的旱烟,一步三回头的望向商仲尼。
“爹,你仁义,那是你去顶,还是把我绑过去总不能让才16岁的小弟扛这个雷吧?那个煤窑,我就没听说有一个人活着出来的。”
“哎,合该这人命里有劫,初一十五烧纸的时候,记得多烧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