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阳谋
一定的便利,是什么样的便利
仅仅是默许了青鸟国军队伪装成蓝山国军队秘密潜入到合纵联盟吗?
还是有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计划
赤七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分析着青鸟国这步见缝插针的棋的意图。
连那么蠢的司马科都能发现的秘密,算是秘密吗?
青鸟国如此不加遮掩的上演这出戏份的目的在于什么?
这一切发生的源头是什么?
是丁亥恰巧发现了一个可怜的烈士遗孤被当做奴隶贩卖,是一腔孤勇,还是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查清楚那个小女孩的身份了吗?”赤七先问向此事的源头。
“查清楚,可就是太清楚了,反倒让我有些迷惑。”丁亥如实的说。
按照常理来看,像这样的军户,相关的记载都是寥寥几笔,有几口人,是儿是女,也就算是造册很尽责了。可这个小女孩的资料详尽的有些过分,甚至连什么时候,和那个老师求学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十弟,说一下你的判断。”
“是青鸟国那边的谍报人员,不过目前为止,她还没向任何人传递过任何情报,而且她好像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这重身份。这点让人很困惑。”丁亥说话时,始终想着王月花的那对通透的双眼。
“一个青鸟国人,跑到赤乌国来,就为了给烈属谋个公平这事怎么看都透着邪性。”赤有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她图什么呢?司马科一个愚蠢且贪婪的家伙六七岁能有如此的韬略和城府的,其价值远在这样一个肮脏的国家蛀虫之上。
丁亥没回答,因为自己也没有答案,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说到这里,司徒朗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如果,臣是说如果啊,现在就采取行动,把这两万伪装成蓝山军的青鸟军围起来干掉,会是什么后果或者说得利的是谁?”
赤七随着这个问题也深入的思考,一个青鸟国的谍报,通过各种手段,把青鸟国的布置揭露出来,是为了给谁看哪?
“或者微臣换个说法,要是这些伪装成蓝山军的青鸟军,有全套合理合法合规的身份,并且蓝山国也予以承认的话,那么……”司徒朗说着说着冷汗就下来了,所谓不怕暗箭难防,就怕明枪覆盖。
阳谋,青鸟国玩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没错,就是我假扮蓝山军,关键时刻冲着你的腰眼子就是一下。
但是,你赤乌国,拿我没有办法,因为蓝山国和青鸟国穿一条裤子。
你如果先下手拔了这颗钉子,那么这颗钉子就是蓝山国善意的援军。攻击来援的盟军,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你不拔这颗钉子,这颗钉子就是青鸟国的内应,随时随地都能里应外合,依旧是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死,不愧是纵横百年的老流氓。”赤七想通这些关节,不由得赞叹起来。
就在赤乌国三大核心人物研究着怎么应对青鸟国的阳谋时,青鸟国的使者居然来求见,好像还很急切似的。
既然是面子工程,肯定要做全套的。
赤七起身,垂手站在左侧,
司徒朗退后一步,挎手立于右边 ,
丁亥也只有硬着头皮,坐在中间的王座上。
门开,使者入。
三人的目光投向使者,
只见使者面容憔悴,身着素衣丧服。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死人了谁死了
“三十日之期还未到,使者来此,是为了什么事情”丁亥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国遇到不可抗拒的事情,需要把三十日之期向后延期。”使者说到,颤抖的声音听出没什么大事,是塌天大事。
“延期多久?”
“四十九日。”
“大丧之期”
“是。”
“老国主青蒙羽化了”
“是。”
“那你还说没什么大事这不是天大的事情吗?”
“老国主年逾百岁,生死本就在天,青鸟国人早就有心里准备,而且我们心里难过,不希望把这种难过表现出来,变成弱小。”使者的回答干净利落,不卑不亢,一切都刚刚好。
“真死了”赤七突然脱口而出,一个心中的终极假想敌,生命中难以逾越的高山,人生的究极目标,忽然就消失在面前,一时之间竟然让干练的赤七失态一问。
问出了口,赤七才发现不妥,赶忙的说抱歉。
使者略微回礼,回话也风轻云淡,
“赤七王爷不必太在意,老国主性格跳脱,王爷有此一问,实属正常。就连在下心里也不是很确定,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他老人家给大家开的玩笑哪?”
好家伙,
这青鸟国是真的不养闲人吗?
这话说起来轻巧,实际上在告诫赤乌国,千万不要起那种趁着我国大丧之期搞事情的想法,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我们老国主给你们赤乌国下得又一个圈套哪?
这便是一个人的威名,哪怕他死了,也没有人敢赌,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因为,曾经有很多人赌过,无一例外,他们都输了,输的代价就是死,而每次赢得都是青蒙,他斗到一代代的豪杰,并且始终站在巅峰,如果说他人生有什么污点的话,便只有五十年前倒马关一战。
赤七虽然年轻,冲动,甚至有些自负才高,目中无人。但也不敢和这位传说之的存在对赌。
这就是传奇的顶级压制力,
第一子落下,让整个合纵联军相互提防,形同虚设。
第二子落下,直接把整个棋盘掀了,让你无从应对。
“那葬礼”丁亥注意到了赤七的失神,那种即使对手又是偶像的感情,过于复杂。
“七日之后。”说完了要说的话,使者便行礼退走。
丁亥自觉的让出王座,赤七却没有主动坐回,三人并肩站立。
赤七首先发问,
“你信吗?”
“不信。”丁亥和司徒朗异口同声的说。
“哦?为什么”赤七的小眼珠子瞪起来都快有二人眼珠子一半大了。
“王上,天下还有比青蒙更狡猾的人吗?”司徒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反问式的问句。
“没有,自然没有。”赤七丝毫没有犹豫,因为他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他自问了解每一个国家的所有重要人物,他的依据是他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十大车各国人物志。
“王上,天下有谁不知道青蒙的威名吗?”司徒朗再次抛出反问的句式,这一次司徒朗走到了地图前,手指到南方的橙龙国。
“大司马的意思是,这天下如果有国家轻视青蒙的话,只能是五十年前单骑退青鸟的橙龙国”赤七看着墙上的地图,七国犬牙交错,赤乌国可怜巴巴的待在中间,随时有被大国碾压的可能。
“正是,王上请想,青鸟国的国力和我国谁强谁弱”司徒朗指着地图之上被围在中间的赤乌国,对赤七发出了灵魂拷问。
“自然是青鸟国,这些年青鸟国变法图强,不断的锐意改革,而我们陷入了无休止的内斗。”赤七坦诚的说道。
他从不回避问题,所以他能够在如此复杂的国内环境中脱颖而出,成为混乱的赤乌国的主宰。
“青鸟国有四十万大军,为何只派了十万大军攻我,是青蒙没有能力指挥四十万大军,还是别的原因?”
这个问题一直是三人多日来讨论的问题,兵法上写得清清楚楚,兵法第一要务,依多为胜。
作为兵法立国的赤乌国更是精通此术,兵法,说到底就是利用一切条件,创造以多打少的局面。
青鸟国国力数倍于赤乌国,军力数倍于赤乌国,就连统帅,尽管赤七心里不服,但也不得不承认,也是数倍,乃至数十倍不如青鸟国。
但青鸟国如今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优势,把自己压缩成和赤乌国差不多的实力,是要和赤乌国打一场拉锯战吗?
“王上,你会这么做吗?”司徒朗发出了终极一问。
问得不仅仅是赤七的选择,还有赤七对于青蒙的判断。
“不会,舍弃自己的优势,成全对方的优势,傻子都不会这么干,何况是天下最聪明的青蒙”
赤七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判断,高度评价对手,不是胆怯,而是有正视差距的勇气和智慧。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这几日反复讨论的最终议题,他做这场大戏,牵动了六个国,是给谁看的”司徒朗再次将手掌拍在广袤的南方,那里只有一个国家,与世无争的橙龙国。
“十弟,你的判断哪?”赤七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向也陷入思考的丁亥。
丁亥盯着墙上的地图,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碗大肉汤都端上桌子了,我们没有理由不分一杯羹。”丁亥也说出了多日来思考的结果,“我想我现在明白,蓝山国口中一定的帮助是什么了,是这里,娄山关。”
娄山关,蓝山国与橙龙国的交界处,属蓝山国,由于两国一直以来的友好关系,所以整个娄山关方圆百里都没有多少驻兵,两边的驻军加在一起也就百十来人。
“这盘棋一直都是青蒙在下,虽然表面上是我们在落子,其实青蒙的棋早在棋局之外。不愧是纵横百年的老流氓。”赤七看着图上的娄山关,发出了老贼不死,孤不得眠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