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甜!
第十六章:一个字:甜!
就地挖个土坑,将带来的小锅放上去,在旁边放上两块红薯,等到米饭沸腾把锅端到旁边,用热灰闷上红薯,热灰夹杂着红薯的甜香蔓延。
将米粥分为两碗,李僖才想起来,没有带勺子。
“呃,我忘带勺子了,用筷子将就一下吧?”
接过瓷碗,常悦不在意的笑笑,尝了一口,便不吝啬赞美之词。
用不精致的大米,水井里随意接的水熬煮成的米粥能有多好吃。
知道是她捧场,李僖亦笑笑,陪她席地而坐。
等到一碗粥吃完,李僖用木棍将埋在热灰之中的红薯剥出来,没有立即给身边人,用手帕包裹着,竟是一点点剥着皮。
知道要肯定是要不回来,常悦就转身看着,在他递过剥好的红薯时,柔缓的说:“谢谢李僖。”
“…谢什么?”
“谢你给我做饭,谢你给我熏烤红薯,谢你很多。”
常悦谢着竟把自己说笑了,弯唇的时候带弯了半拉眼睛,变成了月牙眼,遮住了些微瞳仁。
可是李僖看去,那双半睁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万千的光缀都是她的陪衬,她的眼睛,她的喜悦,都令他心跳不已。
“不用说谢。”什么时候都不用向我说谢。
注视着常府的马车离开,李僖站立了很久,难以回神。
宽大的衣袍遮掩下,他抬手抚上左手手腕上的手链,那是常悦临行前给他的,说是回礼。
李僖明明记得,这是一对,中间挂了两个磁石用来连接两个手链,可现在这一个在他手腕上,另一个,在常悦手腕上。
低头间,男子面上浮现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
一月过后,学舍毛胚已然建立,李僖依旧每日过去,不过在不着急的时候偶尔步行。
日头悬挂高空,李僖负手从家出来,面容平静内敛,周身气度和传来小贩叫卖声的市井很是相符,与衣着无关,是男子本身心绪便随遇而安,故而不显得突兀。
路过推着木车的各个小贩摊点,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阵喧闹声。
李僖回身望了下,是哪家的主子偷跑了出来,主家派小厮来找人,那些抓人家丁太过张扬,整条街几乎都被那队人粗暴的赶到路两边。
不欲与其相撞,李僖便及早的找准时机,躲在了旁边售卖糕点的木车上。
为首的家丁逐个扫视路人,李僖安静立着,想着学舍的建造还差多少时日才能完工,左边的衣角就被人拽了一下。
低头看去,躲进糕点蜜饯木车底下的常悦小心的冲他嘘声,白嫩的食指竖在嘴唇上,李僖只注意得到了她双唇的红润。
家丁过来的脚步声传来,常悦面庞焦急,连忙放开了露在外面的手掌,又缩着身子向车底下继续躲去。
李僖心里猜到追的是她,面上不动声色,看似随意的挪了下脚,将里面躲着的人挡得更加严实。
平静的和怒目健硕的家丁对视,那人没看出什么,跟上前面的领头人走了。
等到那些人背影都看不到,李僖单手侧翻,用骨节敲了敲木板,说:“出来吧,人都走了。”
向相悖的方向走,常悦走在台阶处,只比男子差了个额头的高度。
李僖问的随意,“家里不让你出来?”
“主要是哥哥不让我出来,说我是家中主事,该花点时间待在家中,处理后院之事。”
想象一下坐在主位上绷着脸,身边围着一大堆仆从等着定夺的常悦,李僖不由得弯眉,那样的常悦太过死板,她也不想做那样的人。
“哼,他后院没有一个人,父亲亦是,家里又有管家,还说什么后院中馈没了我不行,我看他就是故意找借口把我拘在家里。”
李僖配合她笑笑,附和道:“嗯,常悦说得不错,常将军打的算盘我在这里都听到了。”
“噗嗤,李僖,你一本正经打趣的模样真好笑。”
李僖敛眸,笑意还未消散,右手微横在女子身后,走的不快,从后面才能看得到,他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你要去哪?追你的家丁可知道你的目的地?”
常悦摇头,“我也不知道,不想在家就跑了出来。”
李僖跟着她走,视线落到那件雪白的纺裙上,微顿。
丝绸的边角沾上了泥土,一片白净中,脏泥非常明显。
“常悦,你衣角脏了。”
李僖说着自顾蹲下,用手掌细致的拂开了那些泥土 ,他还蹲在那里,常悦迟疑的唤他:“李僖,你……”
男子仰着头,眼神温柔含笑,带着难以察觉到的嗤意道:“又不是给你卑躬屈膝,怕什么?”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你低身。”
微淡的话从头上传来,李僖暗了暗眸光,手背碰了下那绸
质衣角,但,也只是碰这一挨近而已。
“低身又不是伏低,常悦,我的尊严从来都在。”你在这方面一直保护我很好。
李僖很缓的说,直起身,眼眸如波般注视着眼前的姑娘。
面上,有他都没注意到的忐忑。
常悦非常在意维护他的尊严,这是李僖慢慢察觉到的,在面对他时,常悦总是会小心避开那个话题,却又谨慎保全着,就是怕伤了他。
触及到那泛滥的眉波,常悦不受控的眼眸微湿,些许哽咽道:“李僖,我知道。”
常悦没有具体地方想去,李僖怕她一个人遇到什么危险,就将人带到了衾衣巷的小院。
背着手蓦然转过身,常悦似玩笑般指责说:“李僖,我上次来连你家门都没进去,被你一阵乱言说跑了。”
李僖微顿,脸上不由得阵阵汗颜,退后几步,躬身行了一个很全的礼数。
“上次是某失礼,特此赔罪,虽微乎其微但胜在心意,某保证,那天的事,往后绝不会再有。”
李僖怕她心有余怒,保持着道歉的躬身姿势,没有动弹分毫。
然后李僖就看到了那双镂空金丝女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传递来的,像她的主人一样,安静恬雅。
“哎呀,别那么较真嘛,我只是想起来了,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了解了他的感情,他的隐忍,常悦可以原谅李僖做出的一切推开她的事,因为她知道他有苦衷,她选择原谅接受。
“我能看看吗?”
揭开话题,李僖主人家模样招揽的说:“当然,你随意,我去洗点水果。”
“好。”
常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转到厨房,正遇到捧着木盆出来的李僖,转身间蓦地看见来人直愣愣的瞧着他,后者闪过紧张。
“常,常悦,去屋里面坐坐吧,初出冬季,外面有些冷。”
常悦看得分明,对面的男子在紧张,面对她时,李僖总是会无措。
弯了弯眉,常悦故意向前一步,拉近距离声音带钩般说:“李僖,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紧张,我就是想给你我能给的最好的。”
所以总是害怕你不够满意。
那双眸子盛满了小心维护,比看着世上最珍贵的珠宝还要崇视。
常悦伸手接过木盆,顺势坐在木凳上,捏着颗暖棚里种植出来的樱桃,清香的果肉咬在口中,肉多核小。
李僖也安静坐下来,拿个黑粒石榴在剥,黑红的晶莹果粒被放到小盏上,男子白嫩的指尖沾上红色,一种颜色反差袭来。
小盏堆起,李僖就听见常悦很轻的说:“李僖,你给我的一直都是你能给的最好的。”
大拇指猛的一摁,那颗黑红色石榴便碎在了指间,李僖呆愣着望过去,嘴唇微张,像是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
只有心脏处传来剧烈的心跳声验证了那句话真实的被说过。
嘴唇沾上红艳的常悦侧过头,目光肯定又柔缓的看过来,在李僖看得见的时候给他点头的回应,永远坚定不乏柔和的模样。
那颗石榴最终被剥了大半,李僖就被工部的人叫走了,没多留,常悦留下张字条也走了。
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李僖没带伞,身上淋了个潮湿推门进来,预料得到的,很安静。
“常悦?”
李僖找遍了家里,且四处摆设并无混乱,猜测人应该是走了。
行至厅内,桌上的水果竟还比原来多了些。
先被注意到的,是那张微黄的宣纸。
认出上面的字迹,李僖还没看就先笑了,双手拿条干燥帕巾,他很细的擦了擦手才拿起那张纸。
万分感谢大人款待,特此回礼。
常悦写
拿他厨房里的水果当给他的回礼?看完了字条意思,李僖不由失笑,常悦亲手洗的这些足够当回礼了。
将纸条反复看了几遍,小心的折好捧在手中,李僖不敢就近放入内襟里,衣裳沾了潮气,他怕将常悦给他写的纸条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