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手上的石膏固定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拆了。
牧安平试着动了动大拇指,动作生涩,感觉也没有从前灵敏,还有一种又胀又麻的痛感。他心里有些凉,这样的手指和废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谁知,站在他面前的医生却是满脸欣喜,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恢复得很好。”
牧安平问:“这样还算好?”
“神经恢复很慢,要有耐心。”
沈为先问:“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办?”
“每天坚持做一些恢复动作,再配合针灸、热敷或者电疗,过两个月做肌电图看看。对了,药也不能停。”
沈为先一边点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要点。
医生笑着对牧安平说:“从目前来看,有机会能完全恢复。不过你可不能偷懒啊,不然对不起沈教授为你操的这份心。”
牧安平灿烂一笑,“您放心,只要有希望痊愈,让我做什么都行。”
师徒两个出了医院回到学校,一路上的心情都不错,沈为先的嘴角更是一直没放下来过。
牧安平和谷心美刚分手的那几天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得不行,后来慢慢好了,也较往常沉默不少。这一次手伤有望痊愈,他才算是见到了牧安平久违了的真正的笑。
他觉得天更蓝了,树更绿了,如果有牧安平那个好嗓子,他真想痛快地高歌一曲。
“安平,唱首歌吧。”
牧安平看着沈为先花白的头发,深情地演唱:“当你老了,头发白了……”
沈为先笑呵呵地握住牧安平的胳膊,然后瞬间变脸,一脚踢了过去。
“臭小子。”
牧安平很委屈:“不唱您说我不听话,唱了您又不满意,这上哪儿说理去?师父,这是最近新出的歌,绝对不是我特意挑出来的。”
沈为先才不信他的鬼话,“换一首。”
“您说唱什么吧,别我唱了您又不满意。”
沈为先理了理头发,点了一曲《山楂树》。这首歌是去年他过生日时,牧安平特地学来为他演唱的,当初可是把他感动得不行。
牧安平张口就来:“ВeчeptnxonпecheюhaдpekonплывetДaльhncr3aвoд……”
一曲唱完,两个人刚巧走到了分岔路口。一边通向宿舍,一边通向工作室。
牧安平看沈为先脚步不停地朝西走,似乎是要送他回宿舍,忙忙说:“师父,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是手伤又不是脚伤。”
沈为先说:“我得去你宿舍里看看,天天爬上铺可别再抻着手。要我说,你还是住到我家里去,毛毛跟着他爸妈住就行。”
他的话音还未落,忽然看到自前方转角走过来的夏小冬,立即喜笑颜开地打招呼:“小冬啊,安平刚从医院拆了石膏回来,你帮我把他送回宿舍去吧。我这有急事得赶快走,晚上让安平请你吃饭。”
牧安平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沈为先已经把他转交给了夏小冬,转身走出去了老远。
他只好无奈地回头去看夏小冬,夏小冬走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同样无奈地对他微笑。既是有意,又是巧合,牧安平回到学校后,这还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你的手怎么样?”
“没什么事,医生说有很大机会可以痊愈。”
“嗯。”
夏小冬只“嗯”了一声就闭了嘴,没有留话头,把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熬过这段不长的路,交给牧安平去想。
牧安平想不出来啊,薅头发啊,明明之前他和夏小冬从来不乏可聊的话题,可是现在就是觉得哪哪都不自在,十分尴尬。
幸好,这段路真的不长,不出五分钟,两个人就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牧安平提议:“那个,晚上一起吃饭吧。”
夏小冬没想到他还记得沈为先的话,“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不是只有咱们两个,还有粉丝,都是去医院看过我的人。”
夏小冬更是坚持,“我还有事,真不能去。”
“哦,那行吧。”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也不说先走,又一次冷了场。直到一个回宿舍的男生路过,和牧安平打招呼,这才算解了局。
牧安平说:“那我先进去了。”
夏小冬点头,看到牧安平转身要走,她又叫住他:“牧安平。”
牧安平转回来,“怎么?”
夏小冬想了片刻,说道:“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希望没有变成你的负担。如果你不自在,以后出去玩可以不喊我。”
牧安平没有想到她说的是这个,而且说得这样直接,一时愣住了。
夏小冬看着他,等着他说“好”或者“不好”,等了几分钟都没有等来回应。她低下头笑了笑,把沉默当做了同意。
“那就这样,我走了。”
牧安平突地惊醒,“小冬。”
夏小冬转身,“嗯?”
“咱们……咱们是好朋友,出去玩当然得叫上你。”
“还有吗?”
“还有?”牧安平挠挠后脑勺,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和心美分手了。”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面色古怪。尤其是牧安平,对着暗恋自己的人说自己单身,这是在暗示什么吗?要不是夏小冬就在身前,他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夏小冬到了工作室,打开wb,果然收到了几个粉丝的私信,内容都是在询问她要不要参加牧安平组织的聚餐。
这次的聚餐,牧安平只邀请了那几个在医院等到深夜的粉丝,按理来说当时没有出现的夏小冬不能去。可是夏小冬作为长期为大家提供免费知识解答的“大粉”,深受众粉丝喜爱,这几个人还是和牧安平又要来了一个名额。
她们是好心,夏小冬却只能一一婉拒。她总不能挂着蒙面巾、用上变声器去见牧安平。
消息发出,很快有了回复,有人说要拍几张牧安平的照片给她看,也有人说一定记住哥哥说的每一句话,复述给她听。
夏小冬忍不住笑,这些人是还没有体会到牧安平有多唠叨,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牧安平请粉丝们吃饭的地方就在美院附近,这一带他熟得很,哪里有好吃好玩的,他了如指掌。
粉丝们都来的很早,进了饭店报了牧安平的名字,就被服务员带进了雅间。牧安平进来时就见六个女孩子围坐在桌边,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他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啊,怎么少了一个?”
在医院留了联系方式的有八个人,其中两个有事来不了,再加上后来加入的人,应该有七个人才对。
一个笑眼女孩回答:“慕夏姐姐有事不能来,真可惜。”
牧安平点点头,“没关系,下次有机会我再请一次。”
牧安平落座后,就是众人做自我介绍的时间。牧安平自不用说,其他人报的都是在网络上的昵称,自他的左手起,分别是——豆包、苗苗、柚子、蜜儿、刀刀和墨墨。
他笑着问右手边的两个人:“你们两个的名字很有意思啊,学美术的?”
两个人摇头,分别报出完整的id,牧安平听了后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去。原来,这俩人一个叫安平的刀,一个叫安平的墨,简称刀刀和墨墨。
刀刀,也就是之前回答牧安平问题的笑眼女孩,说:“我们这不算什么,我们群里还有叫飞尘和软蜡的。”
飞尘和软蜡,都是制作铜版的方法。
“你们懂得还真多啊,没少看书吧?”
“都是慕夏大大教我们的。”
“你们总是提到慕夏,她是你们那个群的群主?”
豆包为他科普:“慕夏姐姐很忙,不能做群主。不过她也是学美术的,而且画得特别好!我们有不懂的地方都去找她问,她会很温柔地告诉我们,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蜜儿也说:“你的作品也是慕夏姐姐说了,我们才知道还有那么多门道在里面。”
牧安平来了兴趣,掏出手机搜索慕夏,连着点开几个带这两个字的id主页都不像。他皱着眉嘀咕:“不对啊。”
墨墨问:“大神你是在搜索慕夏大大吗?”
“是啊,我找了几个都不像,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字打错了?”牧安平把手机递给她。
墨墨接过手机,一边输入,一边解释:“慕夏大大的id不叫慕夏,叫春收秋藏,她刚进群的时候叫慕夏,后来改掉了。”
刀刀接着说:“刚进群的时候叫冬慕夏。”
春收秋藏,余下的就是夏冬,还有原来的“冬慕夏”。牧安平像是被雷劈了,满脑子都是夏小冬。
他猜测,夏小冬起了“冬慕夏”这样的id,大概率是为了致敬阿尔丰斯·穆夏。
阿尔丰斯·穆夏是捷克画家,一生中创作了许许多多名噪一时,流芳后世的招贴画和广告画,也设计了大量的商品包装,学设计的夏小冬喜欢他很正常。
阿尔丰斯·穆夏还有不少优秀的石版作品,牧安平不做石版,却也对他有所了解。
牧安平猜对了一半,夏小冬的确是在致敬大师,却还有另一层含义。在夏小冬的心里,她自己是冬,而牧安平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