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话说今天也是巧了,沈为先正和好友汤伯年在学校的林子里坐着聊天,凑巧有几个没有认出他们背影的人一边经过,一边说起牧安平最近频繁出没酒吧的事。
沈为先听了这些话后心急火燎,一个假期过去,牧安平瘦了不少,人又憔悴,他本以为是因为玩得太疯,现在却难免猜测牧安平染了不该染的毛病,学坏了。
在沈为先这里,牧安平都快赶得上他的半条命了,是他的全部希望,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牧安平步入歧途。
他顾不得别的,拦住了几个说话的学生,问清了地址,拉着汤伯年直奔迷醉酒吧。
几个学生觉出事情要糟,又暗自庆幸没有说出牧安平兼职的事。牧安平现在还在接单群里没有退出,他不止一次地在群里让大家为他保密,一定不能让沈为先知道。
如果事情被他们捅破了,牧安平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们,想想就令人胆寒。
另一边,沈为先和汤伯年下了车,一样没有找到地方,最后还是和月子中心的一个服务员打听了,这才知道原来酒吧在对面大楼的地下一层。
他们俩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过去,刚到楼梯口,正好看见牧安平拖着边晓钧往上走。
沈为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汤伯年却没有。看到滴酒不沾的爱徒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米,醉成了一滩烂泥,汤伯年盘算了一路劝牧安平改邪归正的话全都忘了。
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什么学坏的是边晓钧,牧安平是来劝他的啦,什么边晓钧瞒着他,压根没去西北,一直在京城啦。
总之,就没想什么好的。
汤伯年的一颗心全在边晓钧的身上,没空去理会其他,倒是沈为先看见了牧安平身后的谷心美。
他这一眼瞧下去,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是一个小妖精啊,而且是牧安平绝对会喜欢的那种小妖精。
瞧那肩膀露的,瞧那裙子短的,瞧那嘴唇红的,啧啧……
这边厢,牧安平心里的吐槽已经翻了天。
这俩老头来就来了吧,一个盯着边晓钧,一个盯着谷心美,没有一个人心疼他的小身板。他们就不觉得边晓钧压在自己的肩上,像是一座大山吗?
牧安平一步一顿,好不容易把边晓钧拖到地面上,汤伯年也停止了胡思乱想,向他走了过来。
牧安平喘着粗气,心里大喜,想着总算找到接手的人了。
他正打算把边晓钧的胳膊抬起来,放在汤伯年的肩上,没想到这老头丝毫没有要帮他分担的意思,反而按住他的手问:“安平,晓钧这是怎么了?”
牧安平被汤伯年按住,只能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另一边的师父也和谷心美对上了,他也要小心注意。
“汤教授,晓钧没事,就是喝醉了。”
牧安平在眼角余光里,看到沈为先的脸色愈来愈沉。他知道谷心美不是长辈喜欢的样子,却没有想到一句话没说,只是对视着就能让师父生气。
他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让那边的俩人别再瞪来瞪去,这边汤伯年又问了:“晓钧什么时候回来的?”
牧安平收起刚要出口的话,对汤伯年说:“今天刚回来,我们就是小聚一下,晓钧说了,晚上是要去您那的。”
他还好心帮边晓钧找补呢,那边的沈为先也说话了:“这是你的朋友吗?安平,还不给师父介绍一下?”
牧安平乖巧地回答:“师父,这位是我的朋友,叫谷心美,是这里的酒吧老板。”
他又扭着头,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对谷心美说:“这位是我师父,沈为先教授,对我特别特别好。”
他着重强调了特别二字,意在让谷心美客气点。谷心美确实客气了,却是用上了招待酒吧贵客的客气。
她笑得很妩媚,声音更加甜腻:“您好,要不要进里面坐坐?”
沈为先语气冷淡:“算了,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牧安平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又被迫睁开,因为汤伯年说话了。
“安平啊,我去拦个车,你扶着晓钧跟我一起回家。”
牧安平的心思还在师父和谷心美那边,口里嗯嗯啊啊地答应着,脚下一动不动。
汤伯年以为牧安平没听见,用平时拍边晓钧的力气,在牧安平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牧安平正在龇牙咧嘴,随即被师父也在肩膀上来了一下。
两处疼痛对比,牧安平心想,果然师父还是自己的好。
两个老头都急着要走,牧安平被催得没办法,回头看了谷心美一眼,乖乖跟着两个老头回家。
身后的谷心美看到这一幕,想起自己去夜店抓弟弟的场景,觉得简直一模一样。
汤伯年的家离学校只隔着一条大街,七层的楼房,他家住在五楼。牧安平曾经跟着边晓钧来蹭过饭,认得门。是以,两位老师放心地让他拖着边晓钧,走在最前面。
美其名曰——万一他摔着,下面也有人扶。
牧安平在心里吐槽,这俩老头就不知道想点好的。
三层楼爬完,牧安平已经很累了。他感觉腰不是自己的腰,腿也不是自己的腿。更让他愤然的,是身体受到的痛苦还不够,心灵也要接受摧残。
汤伯年在后面说:“安平啊,你这个身体不行,要加强锻炼啊。别有事没事去酒吧,有那时间不如去操场上跑两圈。”
沈为先表示赞同:“汤教授说的对,瞧瞧你这个身板,再瘦下去等大风天都能挂在钟楼上当旗子了。”
汤伯年继续:“你别不在意,现在小年轻们谈恋爱,不是都喜欢看那个腹肌吗?你也得练起来。”
沈为先接上:“少去酒吧喝酒,你瘦了是不是和喝酒有关啊?要不去医院看看?我认识几个医生,可以打个招呼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牧安平哪好意思说自己今天去酒吧只喝了一杯冰水,之前更是连冰都是偶尔才有。他唯有一边应着,一边咬紧牙关,终于在眼前的金星缭绕中,把边晓钧拖上了五楼。
汤伯年敲响了家门,开门的是他的妻子,姓黄,名群青。
牧安平向来嘴巴甜甜,亲切地喊了师母。
黄群青笑着应了,看到挂在牧安平身上的边晓钧,吃惊地问:“呦,晓钧这是喝多了?”
她忙忙退后两步,让牧安平进来。
牧安平停在门口,没进去。
“师母,您帮着拿两双拖鞋,我帮他换上。”
“直接进吧,没事。”
“别了师母,换个鞋用不了多大功夫,您擦地多累啊。”
黄群清拗不过他,找出几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
门外的沈为先哼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
牧安平早就没了力气,只是一直在咬牙坚持,他现在可没心思和师父拌嘴解闷。
在师母的帮助下,牧安平和边晓钧都套上了拖鞋。牧安平在汤伯年的指引下,把边晓钧扔在离客厅最近的一间卧房的床上。
他一手揉腰,一只胳膊转着圈晃悠着,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逃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汤伯年的喊声。
“安平,过来歇会儿。”
牧安平乖巧地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心里猜想,应该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他刚刚坐下,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汤伯年问:“晓钧从不喝酒,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牧安平叹气,一五一十地说了边晓钧的事。
“汤教授,您也劝劝他,事情还不清楚他就泄了气,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汤伯年和沈为先听了后都唏嘘不已,边晓钧这孩子家庭复杂,本就心里苦。好不容易有个关心他,和他情投意合的女朋友,又出了这么多事。
牧安平见说完了事,想借口溜走,又被沈为先叫住。
“说说你和那个酒吧老板的事。”
牧安平已经把今天列为自己的倒霉日,不做抵抗:“我喜欢她,她不答应,还在软磨硬泡。”
简单的几个字解释得清清楚楚,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沈为先愣了半晌才说:“你认真的?”
牧安平在大学期间的前两任女朋友沈为先都知道,也都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学艺术的,灵魂自由点没什么坏处,有一些感情上的经历,更有利于创作。
但是这一次,牧安平只回答了一个“是”字,就让沈为先生出不妙的感觉。那个女人美则美矣,太不安分。
沈为先看向汤伯年,想寻求他的意见,汤伯年对他摇摇头又点了头。沈为先看懂了,这是说管也管不住,先由着吧。
沈为先叹了口气,心想也好。事情才刚刚开始,忙着阻拦搞不好会让牧安平产生逆反心理。而且牧安平虽说喊他“师父”,可谈恋爱这种事家长都管不了,他更是差了一层。
“不许耽误学习,不许耽误创作,注意身体。”
牧安平笑出两颗虎牙,眼神明亮,承诺道:“师父,您放心吧,我有数。明年的美展我争取给您拿个奖回来。”
明年是五年举办一次的全国大展,全国的画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好好表现。别说拿奖了,只要牧安平的作品能够入选进京就是成功。
沈为先的心中虽有期待,嘴上还是训着徒弟:“得了吧,你能进前四十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太多。”
牧安平敬了个礼,“是,保证入选。到时候我为您准备香案,让您谢天谢地。”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