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忙忙碌碌到了劳动节,牧安平总算是把单子上的书看了个七七八八。他和小伙伴们约好了,打算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目的地——百花山。
五月二号这一天,天空晴朗,白云飘飘。
百花山离学校一百多公里,有公交可达,但是要转好几次车,还是自驾更方便。恰巧,庾才和边晓钧都有驾照,他们一行七人租两辆车刚好。
打头的一辆车由庾才来开,车上有庾彩和夏小冬,还有不让他上这辆车就要用高音轰炸众人的牧安平。
随后的一辆车由边晓钧来开,车上三个都是男生。因为三个人的宿舍离得近,常有交往,所以一路上聊天听歌,气氛很是融洽。
百花山不高,主要看点是山顶的草甸。等到六七月份再来,爬山的途中可以看见成片的野花花海,现在还不算入夏,是以只有零星的野花盛开。
不过,从喧嚣的都市来到清新秀丽的大自然,哪怕没有花海的点缀,也足够让人心旷神怡。
牧安平身姿矫健,脚下如风,没几步就走到了前方,站在高处俯视众人。
“喂,都加把劲啊。照你们这个速度,午饭都要在路上吃喽。”
几个人都喘着气懒得理他,庾彩抱着庾才的胳膊,差点就要哥哥背了。只有夏小冬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很快走到牧安平的身边。
牧安平看见夏小冬脸生红晕,呼吸急促,对她说:“你这样很容易抽筋的,来,我教你深呼吸,吸气,呼气……”
夏小冬学着他的样子做深呼吸,几秒钟后,果然呼吸逐渐变得正常。
牧安平又教她适合爬山的两步呼吸法,夏小冬渐渐可以跟上牧安平的节奏,两个人很快将同伴甩开一大截。
爬到山顶的那一刻,途中所有的疲累都消失无踪。
视线之内是一片广阔的高山草甸,除了寥寥几个游人,只有蓝天、白云、绿草地,还有暮春温柔的风。
夏小冬情不自禁地说:“真漂亮。”
随后,她听见身边的牧安平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清澈温柔,是牧安平安静下来的另一种样子。
牧安平只说了一个字,也只在原地停留了三秒。三秒后,他顺着登山步道往回跑,直至看到落在后面的众人才停下。
他双手叉着腰,中气十足地喊:“瞧瞧你们一个两个,得加强锻炼啊,兄弟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懂不懂?”
下面隐约传来边晓钧的声音:“闭嘴吧你,快把毯子准备好。”
还有庾才的声音:“我要毯子。”
午饭要在山顶野餐,每个人都背了背包,东西分开背着。毯子是很大的一张,被装进了精力最旺盛的牧安平的背包里。
牧安平走回山顶,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铺好毯子。夏小冬也摘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午餐盒放在毯子中央。她背的是切好的水果,看上去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牧安平的注意力不在水果上,却在夏小冬的背包上。背包的拉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玉石吊坠,玉质温润,上面雕了画。
牧安平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用薄意雕的一支冬梅,刀法流畅、刻画细致,应该出自大家之手。
他问夏小冬:“你就这么挂着,不怕丢了?”
夏小冬指着玉石破损的一角说:“这是块废料,我爷爷雕着玩的。”
“你爷爷?”
“夏令秋。”
夏小冬直接给出名字,像是笃定牧安平一定会知道。而牧安平也没有让她失望,听到名字的一瞬间就知道是谁了。
夏令秋,书画双绝,篆刻大家,名字后面的头衔能有十几个。
牧安平略带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说道:“原来你是名人之后,那你应该去国画院啊,怎么读了设计?”
“设计是为别人,艺术是为自己。从前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报了设计。”
“那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吗?”
夏小冬沉默了一瞬,才说:“知道了。”
牧安平笑着说:“晚啦,设计想转系去国画几乎不可能,看来你只能继续奉献大众了。”
夏小冬却说:“我不想转系,我愿意做设计。”
“哦?那很好啊。”
牧安平躺在毯子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神态悠闲。
“我初中那会儿喜欢刻印,上网找了不少你爷爷的作品学习。真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孙女竟然是我的学妹。怪不得我觉得你很有古典气质,原来是受家庭影响。”
“小时候我常去爷爷家住,看他写字、画画、雕玉石,也跟着学了一点。”
牧安平的眼睛一亮,问道:“你也会?”
“会一点,不多。”
“有空我找你玩去,咱们好好探讨探讨,说起来我好几年没碰这个了,还真有点想。”
夏小冬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赶忙把视线移向远方。
“好啊。”
步道上终于有人露了头,几个人看到这边的毯子都纷纷踉跄着跑过来,栽倒在上面。夏小冬给他们让了位置,又去帮庾彩摘背包。
庾彩蔫声说道:“好小冬,还是你最心疼我,我哥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敢嫌弃我。”
庾才哼哼着:“你就快挂在我身上了,你当我是牧安平那只猴子啊?不知道累的。”
七个人吃了午饭,在山顶玩了一会儿,又拍了照。等到下午三点时,他们一起下了山。晚饭是牧安平请的,顺便还夏小冬的人情。
饭后,牧安平提议去唱歌,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大家都疲累得不行,只想回宿舍好好歇着。
路过校门口时,牧安平顺手取了个快递。圆圆的硬纸筒里卷着一张海报,是他最近新爱上的女神。
牧安平的书桌上已经贴满了女神,他拿着新海报皱着眉头,发了愁。
“晓钧,快过来帮我拿个主意,该让哪位女神先去休息。”
边晓钧头也不回,“右边。”
右边是牧安平去年的最爱,他一脸肉痛,“可是我也舍不得我的萱。”
边晓钧打了个寒噤,笔下的线条歪到了天边。
“晓钧,你一个喜欢的都没有?要不要哥给你介绍一个?古今中外,只要你说,没有我不知道的。”
边晓钧叹服:“你还真是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牧安平洋洋自得:“那是,咱们兄弟不就是做这个的。想要画出美,首先要懂得欣赏美。我这是敬业。”
边晓钧擦去线条,重新来过,“嗯,继续努力。”
牧安平走过来和他商量:“好兄弟,你看,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不如把地方借给我的萱用用?”
边晓钧果断拒绝。
牧安平的萱勉强算得上是三线女星,偶尔会在电视剧里出演女四女五。牧安平的萱最出名的圈子在写真界,原因么,该有的都有了,而且比较夸张。
边晓钧斜睨了牧安平手里的海报一眼,无法想象自己每天面对她的场景。
牧安平不放弃,施展胡搅蛮缠大法,在边晓钧身后一边唱歌一边左右横跳。他的声音忽左忽右,忽大忽小,吵得边晓钧心烦气躁。
边晓钧扔下笔站了起来,他的身材高大,和牧安平差了将近十厘米。
牧安平退后一步,双手抱胸。“好汉动口不动手。”
边晓钧没搭理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硬纸筒并一只小盒子。
牧安平好奇问他:“你不是说没有喜欢的吗?这是谁的海报?”
纸筒里装着的却不是海报,而是一幅水彩画。画上是一个还略带青涩稚嫩的女孩子,大大的杏眼微弯,水润的红唇微抿,右手握拳放在腮边,看上去很可爱。
边晓钧把画贴在书桌上,位置刚好在正中央。
他对牧安平摊手说:“不好意思,没位置贴你的萱了,要不要我把这个纸筒借给你?”
牧安平早已把他的萱丢在脑后,而是认真打量起画上的人来。
“晓钧,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蛮可爱。前女友?”
边晓钧的生活里只有看书,看展和画画,没有女生的影子,只能是前女友。
边晓钧轻轻皱眉,没有回答是,也没有说不是。
牧安平等不来回答,又把手伸向小盒子,想要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几乎在同时,边晓钧的手拍了下来,在牧安平的手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边晓钧很认真地说:“这个不许动,还有画。”
牧安平向来随意,边晓钧又向来大方,这还是边晓钧第一次明确划分他的禁区。
边晓钧把盒子打开,牧安平看到里面是一幅小小的画架,看样子是个小摆件。盒子里还有一块小画板,不过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牧安平问:“想画点什么?”
边晓钧想了一会儿,贴上纸画了一幅雪中的街边步道,远处行人三两都是几笔带过,只有一个穿着灰衣的小人被着重刻画,能看出来小人正张着左臂贴着墙根向前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这也是她?”牧安平指指墙上的画。
边晓钧点头,讲起了他和墙上姑娘的故事。故事很简单,无非是高中早恋被阻的老一套,故事也不简单,因为边晓钧至今也放不下那段回忆。
牧安平理解不了这样的感情,他向来是喜欢就去追,不爱了就好聚好散。女朋友他谈过不少,各取所需的占了一大半,还真没有这样纠结痛苦,放不下忘不了的。
他拍了拍边晓钧的肩,拿起桌上的纸筒,把海报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