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年轻太医
魏国公府的议事厅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
书房门噶呀一声响,一中年长者出来,“将屋中打扫干净,传诸幕僚同来议事。”
议事厅内很快坐满了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昨日李家人将将被杖打,今日便出了这么一招,李家这是将陛下的怒火点燃了。”
“李家人若果真如此胆大,为何陛下却没有治曣太子之罪?莫不是杀鸡儆猴?”
众人一默,只听萧炳道:“有人敢将手伸到宫中,可见胆大,今日将他们斩杀,以绝后患,足见陛下雷厉风行。”
“国公爷说的是。”
一人道:“今日陛下提拔董赵二人,且提出了个新官名,陛下这是要革新中枢?”
“中书令这官职应与尚书令差不太多,只是换了新名罢了。”
“虽如此,但此事可未与群臣相商,不知陛下接下来还有何动作?”
屋内议论纷纷,屋外站着一人,一旁的小厮劝说道:“小姐,老爷在议事。”
“我知道。”
“若老爷知道,怕是会动怒。”
女子轻飘飘看他一眼,那小厮喏喏不敢言。
一个时辰过后,屋中幕僚纷纷走出。
众人看到当户而立的女子,皆是一诧,纷纷行礼,女子颔首。
屋内长者道:“阿栾。”
“父亲。”萧栾信步而入。
御书房内,陈曣跪在御案前,脑袋发昏,她面色有些泛白,“陛下。”
“何事?”萧德彰一掀眼皮。
“小人有些不舒服。”
萧德彰眯眼,只听她说了一句“小人该死”便匆匆冲出门外开始呕吐起来。
阿辞瞅了眼书房,陈曣还是恶心得厉害,“如何?”
她才将将停下,忽听见身边一人一声长一声短的呕起来,“没事罢阿辞?”
她赶紧给她拍背,阿辞才摇了下头,又伏在树边开始了。
廖公公翻白眼,两个没用的东西,听到书房内陛下传唤,他赶紧进去,“陛下?”
“让她们两个滚!”
“是,是!”廖公公赶紧离开,对二人道:“你二人御前失仪,陛下让你们滚!”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应华阁。
回到屋里,阿辞忽然抱住她开始哭起来,陈曣拍拍她的背,“别哭,没事。”
“那些人就死在我面前……阿曣……”
“你是陛下表妹,他,念旧情,不会对你如何的。”
阿辞摇头,“你不知他的手段。”
陈曣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一会儿,阿辞抹了把眼泪,退开几步,不好意思道:“见笑了,今天有点吓着了。”
“我也一样。”
阿辞慨然叹道:“当时那般惊险,你也敢劝说陛下。”
“是朝臣们忠心耿直,才劝服了陛下,与我无关的。”
“我就在前面,岂会不知。陛下为何突行此举?”她陷入沉思。
陈曣心知,所谓李家刺探圣意,不过是他铲除宫中探子的一个借口罢了,但不好对阿辞讲得太深。
“昨日李家来给我送银两,被宫中巡视的侍卫碰到,加上我在太极宫,陛下以为我在给李家传消息。”
阿辞愕然,“那,那你可有事?陛下没有对你如何罢?李伯父他们呢?”
“我父亲还有两个兄弟皆被杖打丢出了宫门外,我提了句萧皇后,才侥幸逃脱。他一向厌恶李家,你知道的。”
“你昨日怎的不告诉我……”
“有惊无险,告诉你只会叫你担心,反正他也只是折腾人。”陈曣皱眉道:“等他们伤好,怕是要被流放到甘州。”
阿辞睁大眼睛,陈曣点头,“昨日下的令,若不是我卖力求情,只怕昨日就得带着伤流放了。甘州路途遥远……我也只有这么几个亲人了。”
阿辞抚上她肩膀,“凡事往好里想,若是在京城,只怕得时时提心吊胆,甘州虽远,好歹不至于丢了性命,我父亲去替李伯父打点一番,定能保他无忧。”
陈曣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我去给你煮药。”阿辞道:“这几日能不出应华阁就别出了,免得打眼叫陛下瞧见。”
陈曣点头,“好。”
她靠在床头小憩片刻,不不料没过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
春日阳光正好,庭前落着许多鸽子,咕咕叫着,啄食地上的谷粒。
一个披着长发的女子坐在窗边,一下一下梳着长发。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拿走她手中的木梳,梳子落在她头发上,将她的长发疏通。
头皮上的酥麻感让她心头诧异,她由一个旁观者变成了这画面中的女子。
头上的力道适中,让人昏昏欲睡。
耳边忽然传来破空声,她睁开眼坐起。
只见鸽子惊飞,箭矢穿透那小小的身子,它们扑闪着翅膀,发出悲鸣,纷纷跌落地上,满地的羽毛与血迹。
她企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女子抓住男人的手臂说着什么。
他将她死死箍在怀中,手在她后背游走,将她压下。
感觉到眼前一道黑影,陈曣猛地惊醒,站起后退几步。
面前之人看到她面容上犹带着惊恐,一拱手,温煦道,“李公子。”
她微微颔首,“钟太医。”
“吓到公子,是在下的不是。”
陈曣勉强笑笑,视线落到门口,钟太医道:“没有主人同意,在下擅自踏入,失礼了。”
呵,话都叫你说完了。
她淡淡一笑,“钟太医是来送药的?劳你费心了。”
“为陛下诊平安脉时遇到了褚姑娘,褚姑娘让我将药送来,她去面见陛下了。”
陈曣微微蹙眉,“多谢钟太医。”
“公子客气了,喝药罢。”
陈曣走到桌边,看到药罐放在一边,碗中已倒好了药汁,她伸手一触碗壁,发现药碗只是温热,眉头一紧,端起来喝掉,脸皱成一个包子,眼中也聚了一包泪。
钟太医走来,“药有些苦。”
“的确。”她扭头,冲他笑,靠近他,“钟太医怕是有话要对我说?”
他清俊的面上露出一丝了然,垂眸一笑。
忽地,一只玉白的手似无意地搭在了他的腰带上,他一怔,看向面前的人。
她眸色不动,手灵活地滑过他的腹部蜿蜒至他腰侧。
钟子卿面色肃然,正要将人推开之际,她忽然搂住他的腰杆,仰头看他,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钟太医几次出手相助,我都没有来得及感谢。”
“公子自重……”他声音微冷。
不等他说完,一颗脑袋毫不避嫌地凑上来,紧紧握住他的腰肢,凑到他胸膛上一嗅,抬眸,认真道:“你身上的味道甚好闻,是药香?”
钟子卿只觉浑身僵硬,面上充血,一直红到耳根,挣脱她的手,呼吸急促,“公子若不想自己的秘事被人知晓,最好放尊重些!”
陈曣眸中闪过一丝笑,道:“知道了。”
钟子卿冷哼一声,正要离开,陈曣将人叫住,正色道:“是我误解钟太医,对不住了。”
她一揖。
他脚下一顿,侧头看她,“你为何如此。”
陈曣坐下,伸手在桌上,“钟太医既然来了,不如给我诊下脉?也不知我脑袋坏没坏,听闻颅中积了血块容易变傻。”
钟子卿抿唇,“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怎么不怕,我可胆小了。”她语气活泼,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瞅着钟子卿。
钟子卿冷着面,走到桌边,“腿伸直,手放平。”
陈曣立刻乖乖放好,等着他诊脉。
他伸出手,视线落至她雪白的腕上,又不着痕迹移开视线。
凝神诊完,他拿出纸笔写了一张方子,“药该换了。”
听到院中传来的脚步声,他飞快地收好药箧,“让阿辞姑娘来拿药。”
“多谢。”陈曣挑眉。
阿辞疾步而来,看到钟太医一礼,他点点头,面无表情离去。
阿辞瞅了眼人,看向屋内,道:“钟太医怎么了?”
陈曣摇头,“不知。”
“他脸怎么这么红。”
“哦,我夸他长得去英俊。”
阿辞没好气:“你又逗人家?这可不是咱们陈国,这位钟太医虽然年轻,但在陛下面前走动颇多,若是对陛下说道你的不是,你该如何?”
“知道了。”陈曣笑道,“这是钟太医开的药方。”
“他给你诊脉了。”
“嗯!这年轻人还不错。”
“你瞧中他?”阿辞偷眼瞧他,大有试探之意。
“是啊。”
阿辞面上一急,低声道:“你可莫要胡来……那可是陛下的人,而且咱们还是在太极宫,你不是说你喜欢女人的?”
“知道知道。”陈曣不以为意道。
晚上,陈曣翻了个身,摸着小铜镜。
另一张床上,阿辞的声音传来,“阿曣,你说阿树何时能回来?”
“怕是要再过几日。”陈曣暗暗警觉。
“若是他立了功陛下可会封赏他。”
“陛下遴选人才,嘉树武艺不俗,且颇有头脑,只要一心向着陛下,陛下会任用他的。”
“但愿如此。”阿辞道:“阿曣,你当初是如何知道陛下有难的?”
“你是说今上?”陈曣心道,来了。
萧德彰这是打算将阿辞培养成探子刺探她?
“嗯。”
“梦里有个仙人,说让我去救一个人,日后可以保我飞黄腾达长命百岁。我本来是不信的,但她叫我看到了陈国灭亡,我心中惧惮,便照做了,没想到果真救下一人。”
阿辞坐起来,“有这等奇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陈曣云淡风轻道:“我说了又有几分会信。”
阿辞透过黑暗,看向床边那身影,“然后呢?那仙人可有再入你梦中?”
“有啊,之后我便知晓了他身份,当时既诧异又松了口气,我早就不想当什么太子了,除了吃的好点,穿的好点,一点好处也无。”
阿辞咬唇,想起她往日被那些王公子弟戏弄,便道:“你说的有道理。”
“那仙人是何时入你梦的,你可还有梦到什么?”
陈曣假做沉吟,道:“这我倒记不起来了,小时候我经历过一场刺杀,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那次可真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