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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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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鹤揉着手腕,顺道将见夏提起来,“那伙人往哪去了?”

    见夏指着洞口道:“他们全都过去了,那边应该有出口。”

    寨子四周全是落雪,皆是方才从山壁上滑下来的,陆鹤拿雪摸了摸衣裳,冲到一间屋子里翻找一阵,提一把长刀出来,“这寨子里都是证据,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烧了,我去洞里探路,其余人将火灭了?”陆鹤想了一宿,从山匪身形步态判断,觉得这伙人极为蹊跷,恐怕另有目的,他必须赶着逃出去报官,若是这寨子被焚烧殆尽,真相难以追寻。

    这时候多说无益,山匪点了一层的屋子便匆匆离去,恰巧方才落了很多雪,火势蔓延较慢,底下浓烟升起,不过一旁却有竹子架过来活水,到一处石潭里,且还冒着热气,他们便从这提了水过去,边打边泼。

    韩霁赶到时,火势还没来得及平息,还是见夏从人群中瞧见他,赶忙叫道:“韩大人。”

    她跌跌撞撞跑来,几乎是语无伦次,说话也理不清头绪,“姑……姑娘她……”

    人群中没有映棠的踪迹,韩霁慌了神,忙低声问道:“楚姑娘没有同你在一起吗?”

    见夏摇头痛哭,“她被带走了,我……我……”她抬手指了另一处洞口,面上的碳灰与泪水混在一起,哭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韩霁当即明白过来,唤迟沂往那洞口去,几人追上去,留了四人照顾见夏他们,扑灭火,寨子里已经呛得睁不开眼,连屋檐上的雪都变成了灰色。

    四处飞散着灰烬。

    而陆鹤,因去的快,赶上最后一人被拉上去时,于是截下那山匪,挥刀砍向他,刀锋削断山匪一截衣袖,二人纠缠在一起。

    陆鹤横刀劈空,砸进山壁,他用力抽刀,却发现刀刃卡入岩缝,便奋起一脚踢中山匪胸口,山匪连连倒退几步,捂着心口转身便往竹筐逃去,将将一脚踏入便被陆鹤揪住衣领回带下地,陆鹤生踩他右手,将刀踢开,一拳砸向山匪锁骨。

    “咔塔”一声,右侧锁骨断裂,陆鹤拳头发颤,迅速起了一抹鲜红。

    韩霁撞见这一幕,忙上前拽住陆鹤,那山匪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紧牙关不肯开口透露映棠去向。

    与此同时,悬挂着竹筐的那根绳子忽而掉了下来,看来是他上面的同伙发觉不对,将绳索断开,弃车保卒。

    洞口开在悬崖上,上下并无出路,迟沂将竹筐提开,往上张望,扭头示意手下过去,“放一颗焰火上去,给严秀他们报信。”

    皇城司的人只要注意到这方,便会迅速赶来。

    注意到焰火的严秀意识到事态严重,且发觉方向有异,忙停马抽出腰间焰火,往京城方向点燃。

    附近其他队伍的察子闻讯,即刻赶来与严秀汇合,他将送信任务交与一位同僚,留在此处等候其他人马,以便指明方向。

    皇城司的人很快围了上来,入深山追查山匪踪迹。

    迟沂在悬崖边研究了一阵,望见一株青松,就在头上六尺距离,他甩了勾绳上去,拉了拉,确认安全,蹬着石缝往上爬,踩上青松树干继续往上,山壁上结了冰,难以攀爬,迟沂拿刀往下砸,费力开出一道道落脚的小缝,约莫一刻钟很快爬了上去。

    他抽起山匪留下的绳索放下,往下喊道:“身量轻便的上来,”说完又喊了句,“韩霁,你去寨子里搜查证据,这边交给我。”

    迟沂拉了几人上去,韩霁退回寨子,与陆鹤搜寻证据,云昭极为谨慎,临走前已将文书一类的证据焚毁殆尽,韩霁顺着见夏指引,来到关押她们的那栋寨子,进一楼查看。

    这是一间议事堂,正中摆了一张长桌,四周墙壁上没有其他装饰,椅子并未收回,可见这处位置昨夜里一直有人坐着,桌面上有一些墨迹,见夏说,姑娘昨夜被带离牢房,她在窗口开了小洞,没有瞧见姑娘走进院子,想必没有出这栋楼,应当是来了这里。

    云昭将她带走,难道是为了威胁他们?

    墨迹是新的,至多不出两日,韩霁猜到应该是昨日留下的,断断续续印了些字迹,只是瞧不清晰,更有一些细微圆圈。

    这是映棠刻意放慢动作加重字迹所留。

    韩霁抚摸着桌面,瞧见桌沿上一抹细长墨痕,向下蔓延。

    他心中生疑,扶着桌面下蹲,歪头往桌子底下瞧,下面并未有特殊印记,韩霁环视一圈,抬眸往上,忽而,他在桌面背面瞧见了一行小字。

    字迹是倒过来的,韩霁抚上去,默了出来:楚家暗线。

    映棠担心云昭会在她批注地图后,毁约谋害与她,特意在此处留下印记。

    原来如此。

    倒运银矿,需要避开京城,用另一桩生意遮掩,韩霁转身,沙哑中带着激动,“速速取一份地图过来。”

    这一来二去,查案的速度慢上许多,迟沂带人随着脚印追查,随时放出信号,几队人马在深山中奔袭,至傍晚才将人押捕归案。

    韩霁

    比对着地图,按照大致比例猜测圆圈所在地界,很快摸索出方向,往东以北有几处痕迹较重,此处州县较多,无法确定准确地点,韩霁点下印记,将地图卷上。

    出瓯山直奔观音寺,韩霁到楚浔那里确认了最后方向,便是:登州蓬莱县、越州扶安县以及莫州黄曲镇。

    韩霁带着地图过去,迟沂方从刑房回来,衣袍上满是血污,楚姑娘的去向虽没能打探出来,好歹揪出几处暗桩,云昭刻意隐瞒了去向,任迟沂再如何施刑,也套不出有效信息,看来云昭是预备彻底撤离京城,将一切断开。

    倒是这份地图送来的及时,依照楚家暗线的分布,楚姑娘减去细枝末节,选取这几处终点,为他们省去不少麻烦。

    迟沂认为越州的扶安县可以排除在外,“云昭理当避开繁华之地,如今形势对他们不利,或许会放弃越州,毕竟途经太多州县,他未必会冒这个险,只是——这蓬莱县与黄曲镇,于他们而言也实属冒险。”

    “倒是还有另一条路,”韩霁指向沿海一带,“若是他从登州入海,走海路南下可及越州一带,若他们往黄曲镇去,那么必然要北跨边境,入领邻国境地。”

    哪一条路都布满风险,韩霁若是云昭则绝不会放弃原有部署,便是绕道而行,也不过晚几天功夫。

    迟沂觉得在理,卷上地图匆忙展开布置,要将沿海的各个关卡全部设下埋伏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干脆就往这三处去信,安排人手提前盯梢。

    ……

    映棠已经迷迷糊糊睡了好久,依稀记得马车中途走走停停,过了数道关卡,迷药虽被她吐了不少,不过药效十足,映棠线下浑身无力,更不敢轻易睁开眼。

    她靠在马车上,马车每颠簸一下,她的头便要磕碰一下,映棠只当是提神,掐着大腿让自己保持清醒。

    入夜时分,马车进了应天府,云昭让镖师将马车驾去年丰巷,说是有一处私宅,要在那边歇息一晚。

    他应当不会南下了,至少不会离京城太远,既能避开搜查,又能掌握各处情报,映棠犹豫了一会儿,仍旧选择继续装睡,且看他如何打算。

    没想到云昭一声不响,突然在她肩上拍了拍,映棠吓得头皮发麻,好在是忍住了,云昭轻声唤她,见她实在没有动静,于是抬手将她拦腰抱起,进到宅子里去。

    人没有意识的时候,身体会显得格外放松,映棠两手自然垂下,唯恐发髻里的簪子滑落,特意借云昭抱她下车的劲儿,将头偏过去。

    “夫人有些累了,我送她回房歇息,几位镖师且随我入院,到客房住下。”

    映棠被他安置到房里,听见云昭在一侧挪了什么东西过来,接着便有浓烈的香味袭来,等他出去招待镖师后,映棠悄然睁眼。

    强行阖目,这时候一睁眼便是满眼水雾,屋内点了一盏烛火,昏惑朦胧,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映棠望着那被拉长了的影子,察觉云昭挪来的那盏香炉,特意加了沉香。

    这宅子有些日子没人住,各处落着薄灰,映棠小心留意着,不让自己留下痕迹,到门缝边上望了眼,马车上的东西都被卸了下来,云昭检查好箱子上的锁,便去了东面一间房里,映棠注意到他从内扣锁,猜他有要事处理,发觉两侧的窗户都被盯死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

    一夜风平浪静。

    映棠借着沉香安稳入睡,隔日是被院中响动惊醒。

    云昭在外同镖师们赔礼道:“对不住各位,实在是夫人病重不能远行,可我早已去信我那亲长,又不忍驳了长辈颜面,便就请诸位替我将这薄礼送去。”

    “哪里哪里,”镖头言他客气,又严明是拿钱办事,让云昭不必挂怀。

    云昭递上一封书信,托他们一并带去,几人启程离开,映棠瞥见院子里留了两个箱子,于是长吐一口气,推门而出。

    她揉着额头,佯装困惑道:“这里是……何处?”

    云昭但笑不语,抬步到屋檐下,他先是到房中检查一番,继而说道:“一处私宅罢了,楚姑娘稍安勿躁,待事成自会允诺。”

    映棠记挂着那两个箱子,便也回以一笑,“我自是不急,可事关楚家前程,却有一惑不得解,”便提到那群离开的镖师,问道:“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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