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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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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茶摊,映棠已有三日未去瞧过了,烟霞镇临着陆县,只消挂上牌子,销路是不愁的,又有程安亲自照看,她全然不担心。

    韩霁邀她出门,她直接就应下了,但本意却不在茶摊。

    这些日子,韩霁时常带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映棠总不自觉的想到那日的集会,算算日子,距离上一次出门都过去四五日了。

    明日便要收网抓人,很快就要离开此处,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可是难了。

    “韩大人。”

    映棠在桂树下停下,仰望树叶间星星零零的桂花,浅嗅清风,忽而开口问他:“若是明日抓到了人,是直接回京述职?还是会……”

    “继续留下呢?”

    韩霁于她身侧站立,原先随着她的视线仰起的头,渐渐又移回到她的侧脸。

    他微微摇头,只说不知,“司里未传信过来,恐怕要在寿州多留一阵子。”

    听到他说会多待一段时候,映棠想到之前陆县的一遭经历,抬脚继续往前,却不忘问他一句:“等到了寿州,我欲在茶行设宴,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她目光不移,直视前方,耳朵却替她偷偷留意韩霁的动静,不断默念着他会用作答应的话语。

    可传到耳中的,除了脚步声,便是行走时衣料摩擦的声音。

    莫非是公务繁忙,无法前往?

    她暗自里惋惜,想说若是有要事去办,就等日后另寻时间吧。

    韩霁压着脚步行着,沉思片刻,在映棠即将脱口而出时,开口截住她的话,“姑娘盛邀,却之不恭。”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映棠一时间轻快了许多,“那我定下时间,就给大人送帖子过去。”

    她思索一则,又补充道:“若届时大人有公务要忙,回帖言明即可,或是告知空闲时间,我随即调整。”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想尽可能的促成此宴。

    “是因为陆县茶楼一事?”韩霁私以为,既然受命彻查私盐一案,茶楼之事只算职责所在。

    为了什么?映棠也说不清,只是忽然便想到了,她救过韩霁,韩霁也保了楚家,可以说两不相欠。

    她要是为了茶楼的事谢他,他必定要提出报救命之恩。

    故而支支吾吾的,只说:“毕竟……相识一场,大人也曾设宴邀我。”

    人与人相识,本就是缘分,以缘分为契机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韩霁闻言也随之点头,不再多问。

    映棠侧头偷偷瞧他,两人虽然并行,但韩霁却始终慢上半步,身形也足足高出映棠一个头。

    这便使得映棠的动作格外显眼,她一抬眼,就与韩霁的视线撞在一处,二人脚步都停下了,互相愣在原地。

    察觉到尴尬,只得相视一笑,又默默挪开视线。

    心里蹦的猛烈,映棠很清晰的听到里头的响动声,有些担心会传到韩霁耳中,不由得往右迈了一步。

    左脚还未收回,耳边却传来韩霁的声音,“等等!”

    她茫然不解,“怎么了?”

    “帷帽。”韩霁指了指她的头,浅笑出声,“你在此处等我,我回去替你取来。”

    说罢,转身大步跑向院子。

    他穿着素衣长袍,因着夏季的缘故,衣料轻薄,随着奔跑时的擦过的疾风,在身侧轻扬,比起以往的端方仪态,更添几分少年意气。

    无论品貌或是才德,他都是是极为难得的郎君,映棠心里暗暗想着,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笑意蔓延开来,周身洋溢着愉悦。

    韩霁再回来时,便见她眸光放空面含微笑的样子。

    他抬手将帷帽高举,挡开帷帘帮映棠戴上,原想一并将系带系上,转念一想觉得不合礼数,只能退开半步。

    映棠心思被打断,眼见着他的举动,默默等他理完,却停在最后一步。

    是什么缘故她猜也猜到了,心里笑道,若真以礼数来论,她这一趟也不必随他出门,更不会由得他替她戴上帷帽。

    她只好自己系上带子,婉言道谢。

    二人再度启程,只不过这时韩霁却格外落了半步。

    右手屈臂置于身后,脚下时而快几分,时而慢几分,总之绝不越过人去。

    一路无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集市中去。

    茶摊处正围着几位客人,映棠不欲打扰,就先往一旁去随意看看。

    集市中的摊贩比前几日来要多了不少,映棠留意到其中几处糕饼摊子,都是熟悉面孔,亦怕过去会露馅,转身望向韩霁,眼中尽是无奈。

    不知该往何处落脚了!

    韩霁环视一圈,轻身道:“无妨!”

    都是一群惯会扮戏的好手,韩霁晓得分寸,让她随意些看看,不会影响到布局。

    映棠闻言,便也大着胆子逛了起来,只是摊子上大多是些无趣

    的玩意儿,稍有些稀罕的,这几日也都被搜罗去了店中。

    如今堂中拥挤,皆是被韩霁巡查时,带回去的小把件。

    没想到查案还是个费钱的活儿。

    映棠扶了扶帷帽,一时间寻不到心仪的物件。

    又往内走了一段,快要靠近燃放焰火的台子了,周边的小摊开始一水儿的卖小焰火。

    映棠索性过去瞧瞧,预备买些小焰火夜里同见夏他们凑一回热闹。

    正待靠近一处小摊,隔壁小摊上的摊贩却抢先打了招呼:“郎君今日好兴致,又过来了!”

    言罢,眼神在二人间反复打量,“昨日那琉璃灯可是赠予了这位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激的二人措手不及,倒是韩霁,率先想起了摊贩的面容,是昨日在前头卖灯的老板。

    想来是最近韩霁买过他家的东西罢,映棠猜着,说不准又想再人身上捞一笔,她可记得,韩霁买回去的好些东西,大约只能说的上中看不中用,定然是受这些小摊老板们的蛊惑。

    映棠瞧摊贩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心知他嘴里说话是没个章法的,默不作声的往一侧转了转身。

    “老板今日怎么又做起了焰火生意?”韩霁故意岔开话题道。

    这老板昨日卖了他一盏琉璃灯,说什么加十个铜板送一只装灯的盒子,拿回去也体面,后来到手后,韩霁反应过来,也觉得这人嘴巴花哨,怕他捅出昨日买灯的价钱来。

    “嗨!”摊贩一拍手,指着满桌子小焰火道:“本就是做焰火生意,这摊子前头都是我婆娘照看,马上就是焰火节了,这边人多,我就同她换了换。”

    韩霁点点头,随意拿起一只小炮筒,瞥见映棠又往旁边躲了躲,小炮筒在手上掂了掂,问她:“可要买一些回去?”

    他记得映棠有个习惯,若非感兴趣的物件,便绝不会上前细看,但凡瞧过什么,哪怕不甚满意,也会象征性的买一些回去。

    方才映棠是要往隔壁小摊过去的,想来是要买一些小焰火的。

    映棠转过身,有些犹豫要不要在此处买,四处瞧了几眼,却发现大多没有什么差别。

    隔壁小摊的老板大约也是瞧见她的顾虑,便也赶忙拿出一些焰火,往桌子上架,预备多摆一些。

    大约是有些心急,有焰火从桌子上滚落,摔在了地上,包裹引线的封口破开了一道口子,里头散出些灰黄的粉尘。

    虽说这类焰火需明火才会燃放,但映棠仍是后退了几步,总担心会爆开。

    毕竟这里头装着的,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只不过这一茬,映棠却忽而有了些想法,竟是毫不犹豫的便往韩霁这边的小摊过来。

    映棠从韩霁手中拿过,小炮筒在手中转了一圈,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不会爆吗?”

    老板心说是什么大问题,忙摆手说不会,“里头装了些隔火的东西,若非点燃引线送了火星子进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这东西小的很,就是在手里炸开了,也没什么大事。”

    映棠耐心听他说完,一副起了兴致的样子,拖长音哦了一声,便点了数十个小炮筒,说要买来试试。

    老板喜的连连拍手,一边拿纸包小炮筒,一边继续吹嘘自家手艺,“保管是好的!”

    “烟霞镇的焰火自然是远近闻名的,”顺着人家的意思夸了一句,映棠话口一转,状似无意般聊起了闲话,“听说今年这焰火节要比拼各家焰火,老板可是要参与。”

    “那倒不会,我家只做小本生意,往年都是只有固定几家参与。”老板边一回她,一边手下不停的忙活着。

    “哦?不知是拿几家?”

    “夏记两兄弟,还有李记,都是咱们镇上有名的焰火商人,他们做的焰火,不仅炸出来个头大,还好看,我们这些小本生意是比不上的。”

    夏、李两家,确实有些名气,映棠这几日也听过他们的名号,听说是夺榜的热门。

    既是热门,应当不会冒险。

    映棠捏着炮筒表面的纸,将一些猜疑夹在话中,“镇子上便没有其他擅制焰火的人家吗?我听说这两家都是近几年才做出名气的。”

    映棠刚问出口,身旁的韩霁便领会其意,当下恍然大悟,“烟霞镇百年名声,定是不乏卧虎藏龙之辈。”

    “有的有的,”老板包完东西,顺手递给韩霁,说起了八卦,“李家的前女婿同李家大姑娘和离后,不过半年就制出了水龙炮,可在水中燃放,两家为此还闹上了公堂。”

    “竟有此事?”映棠趁着韩霁无空,赶忙付了银钱,“最后哪家胜了?”

    “自然是李家前女婿。”

    “可不止呢!”老板接过银钱,往怀里一揣,俯身上前压低了声音道:“这官司打不下来,李家前女婿才向官府透露,说是从焦家买的旧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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