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获
“嘴硬?”迟沂轻挑眉毛,歪着头又将刀送近了些。
那小厮惊的一屁股坐到水坑里,慌忙间抱紧头不敢动,脚下猛的往后瞪。
显然是和贪生怕死之辈,果然不经吓。
迟沂收回刀,喊了声带走,回身见众人一身狼狈,想到他们今日大婚,便摆手让他们放行。
“此事与尔等无干,不过——乳娘留下配合口供,其他人放行。”
迟沂派手下带着东西和人先回去,自己骑马往方元那边赶。
大概只走了一段路程,就见方元押着一队官差过来。
二人碰了面,两方都办成了,迟沂立刻传信回城内。
“可有遗漏?”迟沂担心有漏网之鱼给城中报信,让张敬远提前杀出。
“都在这儿了,以为抓到了大人的把柄,可是好一通吆喝呢!”方元抬手拍了拍官差的脑袋,无比得意的说道。
他们特意挑了一处悬崖,装作驾车过去要将箱子推下悬崖,让他们以为韩霁为保楚家要销毁私盐。
等尾随到场的官差围上来耀武扬威之际,暗处埋伏的察子们一拥而上,将人一齐按下。
方元想到这里真是一阵畅快,“我随大人出来办事,还是头一遭这么顺利。”
毕竟也是难得毫发未损就办成了事。
“哎呀!真是愉悦至极呀——”
“嘿嘿!他们一出来,我就让人动手,简直叫一个措手不及啊!”方元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他办点小事,恨不得昭告天下。
迟沂冷嗤一声,拉了缰绳将马头对准方元,那马如有灵犀一般,兜头喷了方元一脸口水。
马的口水极臭,像放烂了的水草似的,比丑泥还叫人难以接受,方元一个没忍住,跑到一旁躬身呕了出来。
趁着方元没空开骂,迟沂摆手让手下将官差们丢到运箱子的车上,再快马入城。
路上积了水,迟沂一甩马蹄子,又浇了方元一屁股。
“我的天!”
方元心里窝火,擦干脸爬上马,跌跌撞撞的追过去。
“迟沂——我不会骑马,你欺人太甚——”那运箱子的车,原先是他坐的。
他一边追,一边被马颠的狂吐,一路没个消停,嘴里但凡得空,就必得高声骂喊。
迟沂大约跑了一阵儿,也便听不见那些叫骂了。
他放缓速度,等手下们跟上了,又才提速前行。
城门口一驾马车匆匆驶出,差点就与迟沂撞上,城内不得疾驰,迟沂驱马避开同时摆手让人压低速度进城。
那马车内缩着一位面色较黑的中年男人,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待听得迟沂走远的动静,颤着嗓音吩咐车夫加快速度离开。
迟沂一心在抓捕张敬远身上,路过时匆忙打探过车夫,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便不做他想。
待他赶到张府之际,柳无常正在府中搜寻,院中绑了一地的下人,各个抖得如同筛子似的。
迟沂没有在其中看到张敬远,不由得一阵发慌,便快步往后院闯去。
韩霁正蹲在后院的一处假山上,对着一池子水仔细打探。
“张敬远人呢?”
韩霁摇头,指了指池水,“柳无常围进来时,张敬远就立即带着手下遁逃了,这水下有个暗洞,我派了人下去,还没回来。”
迟沂眸色稍暗,面上窜起一阵怒意,眼神死死地盯住水面,如同插下去两把刀子似的,大步上前靠近水岸。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间想起方才出城遇上的马车。
“难不成……”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不管张敬远在不在那驾马车上,他都必须去查。
迟沂即刻起身,从府门口一跃而起飞身上马,甩了鞭子往城外赶去。
围观百姓纷纷避让,更有不少人被马惊的摔倒在地,迟沂顾不上这些,一股脑冲出城门而去。
……
“你们怎么驾车的?不是,看不见有人吗?”方元站在一滩泥里,胸前、头发上全是泥。
“你着什么急啊,下了雨跑这么快。”他掏出帕子将脸上的泥点子擦了擦,见手上也是脏的很,气得将帕子甩给手下,让人帮忙擦头发。
这驾马车方才转弯的时候速度极快,与方元的马撞上,将人甩到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现在一群人堵在窄道上,狼狈至极,方元急着回城,也懒得与人计较,本想放人离开。
可马车里的人却不肯露面,还甩了银子出来叫他们快些让路,“我还有急事,你们拿了银子就不要堵我的路了!”
这就蹊跷了。
方元气极,直骂他有辱斯文,嚷嚷着不让人离开。
双方僵持下来,却也实实在在的拖住了脚步。
待迟沂追过来时,撞见这一场景,
生平第一次有些欣赏起方元那股子不依不饶的劲儿来。
迟沂沉了脸色,下马从腰间抽出刀来,拨开帘子向内打探。
“又是你!又是你!遇见你真是晦气!”方元原地跺脚,恨不得上前将人大卸八块。
可他见迟沂拨帘子查人,知道迟沂这人一向热衷于案情,便猜到马车内的人恐怕有什么不妥。
再不乐意,他还是摆手让人围上前去,将马车四周堵死。
迟沂瞧见了马车内的人,不由得轻笑出声。
那人被迟沂一张面孔吓的面色惨白,泄了气似的歪倒在马车里。
人并非是张敬远,却远比张敬远更值得迟沂一番追捕。
简直是意外收获,迟沂心中暗道,托方元帮忙将人押回去。
生平第一次对方元语气和缓,要在平时,方元早跳起来调侃他了,可他今日心情不佳,没功夫想到这一出。
迟沂开口,他便让人上去捆人,自己默默爬上马背,苦着一张脸往城里走。
张敬远顺着池中暗道跑了,但如今掌握的证据充足,韩霁便报给了曹知县,顺便传信去司里,汇报行程。
加上迟沂追回的五箱盐,并同楚家茶楼里的三石,足足七石私盐,余下未追回的私盐,应当是被张敬远以同样的手法运出,且据韩霁所知,三家新娘嫁往的是同一处,也就是烟霞镇。
再有几日便是烟霞镇一年一度的焰火节,私盐应当会在节日当天与人交易,就算中途被韩霁打断,但他相信,张敬远未必不会行破釜沉舟之举。
他大约还有的一阵忙。
费这么大功夫没抓着人,韩霁心里也格外烦闷,不过这点子郁结在看到迟沂带回来的人时,顷刻间一扫而光。
“盐县盐监官,严光!”迟沂拉了人下来,甩到韩霁面前。
居然是失踪已久的盐监官,私盐一案此人乃重中之重,抓到他,便能顺藤摸瓜将炮制私盐的勾当理的一清二楚,甚至说不准,还有张敬远手中那批私盐的具体去向。
“倒是比张敬远还要有用些。”
韩霁找知县借了人马配合司里的人手,押送私盐去烟霞镇等人接应,迟沂的人也一并同行,准备先前往烟霞镇,摸摸张敬远的尾巴。
方才顺着暗道追出去的手下已经传信回来,根据痕迹显示,张敬远逃离的地方去往西北,也就是烟霞镇,直接证实了韩霁的猜测。
若所料不错,映棠一行人或许会与之撞上,她们货物笨重行的不快,张敬远与心腹等人轻装简行,一旦存心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韩霁让人通知方元在城内整理,先一步跨上马往烟霞镇方向驾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离开,陆县县城里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消息,知县下发告示,言明县尉张敬远勾结他人,贩卖私盐,现已全县通缉,满城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