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程安!先付一百文定金。”映棠扭头吩咐道。
这头程安正在点数,映棠便又立即回头继续说道:“另外,我还有个请求!我想去你家果园亲自瞧瞧。”
易辞晚闻言,觉着她是个谨慎的,不过要求也并不过分,便直接答应了,“正巧有空,明早辰时我在城东门等你,马车上挂一个写着易字的灯笼,你随我出城便是。就在城外十里。”
映棠起身,朝她盈盈一福身,道声多谢,“如此便说定了,叨扰多时!明日我必准时赴约。”
“这是一百文定金。”程安递了一挂钱放在映棠面前的桌案上,又收好钱袋踹进怀里,退步到映棠身后。
易辞晚亲自起身相送,直至映棠等人的身影拐过街角才转身回屋,路过盘子时还顺了一颗桃子,在水道上洗了洗,一面啃着一面进了里间。
提了裙摆歪在椅子上,对着窗台敲了三下,嘴里含糊的说道:“你在那听了一阵,也不知道出来帮忙照顾照顾生意。”
“这李子去京城卖二十文,我再怎么照顾生意,也比不上你败家的速度。”窗外幽幽传来一声感叹。
易辞晚拿着那桃子啃了一半,听他这么一说,起身扒着窗沿,对着那人抬手就丢了出去,“要你管,我说了算!”
桃子砸到袍子上,被人接住,顺着另外半截吭哧吭哧的啃起来,“啊对对对!你说了算,随你败,”边吃边叹气道:“唉!我来赚。”
易辞晚笑着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端了自己那杯茶递出去,“喝口茶吧!明天我去果园,这边的铺子你都给我看好了啊!”
茶没接,话也没回,只有吭哧啃桃子的声音,易辞晚收回手撇撇嘴,丢了茶盏决心不理他,喊了一声就去冰饮铺子吃冰去了。
那窗台下的男人一口桃子哽在喉间,听着动静又是一阵叹息。
映棠在这边坐了半天确实不知道窗台下还有一人,连一旁的程安也没发觉,他们一行人直接回了第一家铺子取了马车赶回客店。
紧赶慢赶,终于在午饭前抵达,陆鹤正守在门口望着,马车将将停下,人已经绕去后门抬马凳。听见动静,见夏也探出身来,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衣服也换成她寻常的样式。
映棠这一番出行,在果行街市可算得上自在清闲了,可若是说这一去一来行车往返,那大概可以说是分外嫌弃了。
人下了马车,脚下虚浮,肩膀微酸,倒比前两日坐船还难受,见夏扶着她进店,扬声唤来店家上菜。
如今日头正立在天际中央,烦闷的很,店家端来两盅胡瓜蛋花汤,陆陆续续上了几道清淡小菜,映棠吃过冰饮,不敢喝这热汤,见夏又不爱胡瓜的口味,干脆让程安端去他们那桌。
一席间吃的格外安静,约莫都有些疲累,无人开口说话,映棠瞥了眼见夏,又瞧向隔壁桌的陆鹤,心里有了些猜测。
天也渐渐热起来,午间难捱,简单吃了两口,映棠就放下碗筷不再进食。随行的程安原本吃的还算自在,只是周围一圈的兄弟们,一个两个都不开口,想开口叫人递个菜,抬头望见陆鹤的脸色,又不好开口,面前两盅汤,碗里几口饭,干嚼着,灌些汤,越吃越不是滋味。
等到程安终于放下碗,再起身,就发现周围众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吃完饭,早停下了。
程安扭头搓着手,干打几声哈哈,叫来店家收拾,自己也趁机端起空碗空碟子,借着机会往后厨跑,离开这静的可怕的席面。
空坐了一阵儿,直到面前的桌子都被收拾干净了,店家一面打量众人,一面麻利的收拾。
不好叫他看出端倪,胡乱猜疑,映棠率先开口,“今日出门玩了一圈,乏累的很,一会儿各自回房午休,缓一缓精神。”
陆鹤听懂了意思,忙起身附和,“逛了好些时候,确实有些遭不住,咱们都上楼吧!”挥手招呼一桌子人起身,再转身叮嘱店家道:“晚些我们再下来,你们再做好晚食就行,不要推的太晚。”
意思就是,不要上楼扰人休息。
店家端着水盆点头,甩了搽布绕过人群往台案过去,倒像是听进去了,至于他怎么想,映棠懒得再理会,做到这一步,不过想减轻些麻烦,料他也猜不透,余下任他发挥便是。
映棠转过眼神去看陆鹤,朝着议事房的方向微微仰头,其他人去休息,但关于他们今天的经过,她得仔细听陆鹤禀明,原本应该晚些时候召集众人,但看他们回来后的状态,想必情况不佳。
她需要了解清楚,到底糟糕到了各种地步,可有补救的余地。
陆鹤跟随在后,进了议事房,随行的还有见夏,先前去了后厨的程安也出来了,上楼瞥见三人进去议事,自觉跟过去关好门,守在门口。
“说一说吧!今天究竟查到了什么程度。”指向临近两张椅,示意二人坐下谈。
“我们没有拿到账本!管事的不肯给。”陆鹤侧头看向见夏,沉声叹息,“她被认了出来,
人只说若非主家亲去,其余人都不合规矩。”
见夏附和点头道:“我未曾开口,自认为了解姑娘,也算学的像模像样,可那管事只看了我一眼,便认定我不是!”人说着话,觉得办砸了事,情绪逐渐低落,“今日这一趟,便只入了那道门罢了。”
“倒是有些眼见!”映棠轻笑出声,倒也不怪他们,随即安慰他们,“虽说我昨日对你们说的重了些,但也并非是要你们务必办成此事,一来是为了试探,二来也有些历练你们的意思。”
“我有将你们培养成心腹的意思!”
尤其是陆鹤,能力不俗又有些见识,有些事情映棠不便出面,若他足够衷心,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们兄弟五人感情深厚,各有所长,待磨去他们身上那些江湖气息,可堪大用。
跟随映棠多日,陆鹤看得出她对自己的看重,如今话说明了,想到自己兄弟五人的前途,不免心下触动,忙抱拳俯首道:“承蒙主家不弃,容我等粗人追随。”
客套话不必多说,映棠也听腻了,“你自在些便可,”说罢又将话题拉回去继续说道:“这管事的也是多年的老人,要真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那这差事他也干不了这许久。”
管事长久浸淫生意场,终归是要比他们这些人多些经验,既已入穷巷,他们也是没法子再继续的,陆鹤便转而问道:“主家那边的事情可进行的顺利?目前这生意只能等您亲自去了。”
“还算顺利,只是一时半会我也抽不开身过来这边,明日我还得去一趟城外果园看看货,”映棠冲着门口唤了声程安,叫他进来。
“明日你就不必陪我去果园了,你去店里买几样茶回来,要最次的几种,每样茶让人包两道,价钱几何,店内什么茶销路好,伙计什么态度,你多多观察!”
“明白!管事的没见过我,我去最合适!”程安一点就透,是个活泛的,闻言迅速猜出了映棠的用意。
只是程安既然另有安排,那随同前行的只能是陆鹤了,后者随即上前,拍了拍程安的肩膀,“既然你去暗访,这边就交给我,”他一人护卫出城怕是不够,故而又额外问道:“再叫上老三或者老五?”
映棠拿不准这几人的能耐,“你去安排,再派两人去码头联系伙计,若不出意外,明日看了货,大后日就要运一批货回去。”接下来几日且有的忙,只希望一切如预期的一般。
她抬起手指,在桌案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但愿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