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新茶饮
见夏忙起身去箱子里寻新盏子,映棠一面搅着锅里的桃子,一面叮嘱见夏:“咱们一行六人,拿六个盏子。”
见夏数着数,拿了六个盏子摆在桌案上,程若姀便起身站到桌案边上,见映棠端着锅子往盏子里添,每盏却只得一勺子,好奇问道:“这每人不过一口的功夫,你何不多煮些?”
映棠将煮烂了的桃子都倒进盏子里,怪嗤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点子就够甜了,况且还有你的李子呢!”
“李子你预备怎么做?”程若姀心想李子也就那么一小框子,必然是不够做一锅的。
映棠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道:“李子还是如法熬煮,只不过不必放糖块,铜壶里的水还热着,放少许茶叶进去,等李子熬煮好了,再往盏子里添,放凉些便可。”
程若姀闻言点了点头,“好新奇的做法。”说罢向见夏要了茶叶,“茶我来做,索性也不难,我总得做些什么的好。”转而向铜壶里投了几根,盖上盖子晃荡了一番。见映棠已然煮上李子了,便又问:“茶水可要放凉些?”
“也行!”映棠想着凉些吃起来更爽快,正巧她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给她找点事做,便随她了。
程若姀看了看被舀过水的桶子,想要将铜壶镇在里面,可水才用了半桶,铜壶显然是放不得,又指着墨书去箱子里寻个新的盏子。墨书递过来盏子,她便伸手拿过沉进桶子里,让盏口朝下底子向上,好做台子,转身提过铜壶再往桶子里放进去,水线将将在铜壶盖子下一指宽的距离,桶里是井水,尚且透着些寒气,用来镇凉茶水再好不过了。
“我好了,这茶水镇一会儿就好。”程若姀拍了拍裙摆,径直回到原位坐好,只等着映棠的李子煮好。
映棠熬煮好了李子,依样往每个盏子里放了一勺,份量比桃子的要少些,用汤匙在每个盏子里搅弄几下,些许桃子李子的清香已然散发出来,程若姀低头嗅了嗅,便满意的点点头。
映棠莞尔一笑,“再等会,等李子放凉。”说罢拿出帕子搽了搽手,起身到程若姀身边挨着坐下。
遇秋自去桶子里探了探茶水的温度,茶水已至温热,想来再镇一会儿便凉了,便道:“这茶水也快凉好了。”
映棠说好,让大家不必都站着,各自寻个地方坐下,一会儿等着品饮子。墨书和见夏闻言都寻了近处坐下,遇秋等着茶水便没有挪动,唯有车夫转身坐在亭子入口的台阶上,不敢与小姐同举。
映棠瞧见也不好开口让他进亭子坐下,便说:“你们四人今日辛苦一场,待会儿回去,你们可每人摘些桃子,留给自己也好,分给家人也罢,摘多摘少自便,不必拘束。”
四人齐声说是,车夫显然少了几分拘谨,面带喜色,墨书还在一旁打趣要多摘几个,烦请映棠不要心疼,映棠笑笑说不会,只管大胆摘,在园内拿些框子装上便是。
一番打趣之下,茶水也冷好了,遇秋提出铜壶,水稀稀沥沥的从铜壶身上滴下,挂了一圈的水珠,叮叮当当的砸进桶子,一旁的墨书见状忙拿了抹布去擦,托着铜壶底子一抹,遇秋道了声谢,稳稳当当的提着铜壶往盏子里添水。
见夏依次用汤匙在每个盏子里搅动一番,桃子的粉与李子的绿在茶汤的橙黄里游动,撇去漂浮的茶叶,每人各自递上一杯,浅浅饮上一口,桃子的清新与李子的甜蜜,配合些微茶水的回甘,入口先是浓郁的甜,转而有些微酸,滋味鲜爽于舌底鸣泉,醇香重叠于喉间转变,实在清爽。
“真是绝品!”程若姀大为赞赏,“原以为这桃子李子煮过后难掩酸涩,竟不想与这茶配在一起,只多了几分甜意,回味甚佳,当真有趣!”
“是啊!是啊!”见夏如是道,“这饮子若是在茶楼卖,当得卖个好价钱,又应季,又解腻。咱们茶楼可许久未出新饮子了。”众人都应说不错,程若姀也说好极了。
映棠笑盈盈的颔首,也觉得可行,但她想了想,又思索出不便,索性站起身来,又有些惋惜之态,道:“饮子是不错,却也不算稀罕,可这李子也是难得,若要在自家茶楼卖,便得要本地的李子,只是却不够甜,若这饮子过酸,反而容易涩口。”
程若姀心下疑惑,便问她:“方才你放的糖块,难道压不住本地李子的酸涩?”
映棠摇摇头,无不叹惋道:“糖块腻人,不可多用。”收完捻起一块糖来指给程若姀看,“况且这糖块制起来也并不容易,你闻闻看,可有闻出些什么。”
程若姀顺势接过糖块,仔细嗅过,颦眉问她:“可是有银丹草?”
“何止!”映棠伸手将糖块拿过手来,复又放回原处,“前前后后还加了两味药材,配合蜂蜜白糖,这才熬制出来,若是放的多了,这银丹草的滋味便要更重些了。”
说来实在是可惜了,这方子做起来容易,并不费什么功夫,难得的是这李子,原是方才新加进去的,若从远处去买,来往路程太远,刨去损坏部分,尚且还有伙计和车马行船的费用,更不必说这李子金贵本就
难买,届时饮子在茶楼售卖,价钱压不下去,生意也难做,况且饮子一经开售,别家自然会跟着效仿,这糖块虽特别,到底还是要李子做配。
墨书低头抿着饮子,听了这一出,皱着眉头想了一圈,开口问道:“临近的寿州难道没有李子吗?”
寿州?映棠很是意外,随即露出几分动容,“往年倒也常去寿州,那边水路陆路都便利,京城时新的东西那里都能买到,只是不知这李子究竟有没有?”
程若姀干脆将饮子一饮而尽,把空盏子往映棠面前一摆,“便是没有今日这李子,也当有别的李子,去一趟总还能挑一挑,说不定能遇着更好的,你家在寿州也有生意,正巧去瞧瞧行情。”
见夏点头道好,便提议道,“不若茶楼先售这不加李子的饮子,也就是咱们原先的方子,待购得李子再顺势推出这道新饮子。”
映棠思忖着,仔细算计了行程,觉得合适,含笑道,“这法子倒可行!”
五人坐近了些,商量些细节,车夫饮完端着空盏子,朝映棠拱手行礼,便往外走去,不欲打听主家行事,映棠眯眼瞧着他走远,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复又收回视线继续商议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