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婚书被合上,又被红绢盖住,恢复其本来样貌。
“这算什么礼物?”他问。
“这是崧岳写给瑾瑶的。”她明确这份婚书的对象。
周朔颔首,“显而易见。”
“你就这个态度?”
“不然呢?”他淡漠反问。
“你这气量真是好。”
周胭不禁讥笑,“我再告诉你,崧岳这次出关就是为了瑾瑶。”
“所以呢?”
“话都到这儿了,你还装傻?”她皱起眉。
周朔否认对方的误解,“我确然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重点吗?”
像鱼刺卡住喉咙,吞不下吐不出。
周胭被气得冷笑不止,“这件事的重点在你该防着崧岳,不让瑾瑶与他见面。”
“这是什么道理?”在问出这句话时,他的语气比刚刚道歉还要诚恳许多。
像是真的不懂其中缘由,而进行询问。
气哽在心头,周胭再度道,“这封聘书是他亲笔所写,又一直妥善保管,他从没对瑾瑶死心。”
周朔敛下眸,置身事外的模样,“这与我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就不怕他们俩弄出什么丑闻?”
她质问那方平静的死水,“你就不怕他们通奸吗?”
“朝端。”他抬眼看去。
温吞平和的音色掺入冷意,“慎言。”
周胭被眼前人气得不轻。
她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理智,“找个借口告辞吧。不然等他俩旧情复燃,做出什么丑事来,世家的脸还要不要?”
“恕难从命。”他说。
“你!”她被气得霍然起身。
“因为自己有着卑劣的猜忌,就限制他人行动,这很没有道理。”
好心提醒却被骂“卑劣”。
周胭气得抬手指向下方,半晌憋不出话。
“你怎么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
他开口撇清关系,“与我无关。”
这句结束,也不管上首是何种脸色,恭敬行礼后他便转身离去。
极为难得的,周朔没有给对方递台阶的想法,也失去维持表面和睦的耐心。
傍晚的霞光里,他回到若谷院。
妻子正在书房待客。
周朔第一次觉得,傍晚是个极为糟糕的时间。
夕阳照西窗。
他们共坐西窗下的案榻。
窗纱所书的鹤体被薄暮的光穿透,每个字都闪着金光。
上端的金字落于地面,下端落在他们身上。
清傲孤寒的字被斜阳染上暖色后,显得华丽且喜庆。
窗纱一片金光,眼前的字和刚才所见之字逐渐重叠。这使周朔再度看到那封极尽华美的婚书。
他们共处的氛围宁静且和睦。
她在看书,他在看她。
静默无声的氛围,没有他人涉足的空间。无论是谁过去,只会显得那人多余且不知趣。
周朔已察觉,自己是这片空间内的多余人。
不会有人因他的离去而哀伤,也不会有人因他的到来而欣喜。
一直以来,他都是此间的多余者。
金光里的字重新排列整合,组成那封用字极尽考究的婚书。
聘姜璃为裴氏主妇的婚书。
倘若他不存在就好了。周朔想。
这样她就不会被耽误。
在多余人身份已成注定的事实下,周朔不想让自己还有“不知趣”的缺陷。
逃离的种子再度从心底探出芽,迎着风。
可又有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不甘,催促周朔上前,去到妻子身边。
他该以某种隐秘的方式来宣誓占有,警告那个正在觊觎自己妻子的人,谁与谁才是夫妻。
“阿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永远不会懂,我有多爱你。”
好不容易升起的上前勇气,被这两句剖白击得粉碎。
他立刻转身离开。
周朔很清楚自己本性的懦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懦弱至此。
连听妻子回应的勇气都没有。
她是兴高采烈地立刻接受?还是茫然一瞬后欣喜地接受?
她将以何种态度去接受?
周朔试图调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
很快他便意识到,他想不出来,也不愿意想。
这种构想并不会让他感到愉悦。
站在廊下,入目所见皆是绿茵。
他默默守在这儿,等候裁决。
衣袖被拽住,拉了好几下。
周朔才从恍然中走出,他低头看去,是周杏。
“怎么了?”他蹲下身。
“叔叔在想什么?喊你都不理。”
“抱歉,刚刚在想事。”他说。
温和地向晚辈表露歉意后,周朔问她,“有什么事吗?”
“婶婶在里面,叔叔不去找她吗?”她歪头问。
“不了,还是先不了。”毫不犹豫地否决。
“善儿呢?”
“崔夫人带他玩,还有两个崔哥哥。”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听到询问后,周杏低头不说话。
“怎么了吗?”他维持身为长辈该有的耐心与关心。
“我不喜欢崔夫人。”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