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看见路边举着火把的白衣郎君。
他站在漆黑的夜里,火把照亮他俊逸的脸庞,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笑。穿上那身华服,还怪人模狗样的。
阿娜莎驱马走向他,他们靠近了。她看清了他的笑,舒展的眉眼,唇角勾起,意气风发的贵公子。
她坐在马上,把匪首的头颅拎到他面前,湿淋淋的血滴到他的华服上,给金黄的扶桑叶点了红。
他接过首级,也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潮乎乎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
他把她的手握到手心里,托到唇边,吻过手背,一寸寸下移,最终落到那只带着戒指的手指上。
他的吻在戒指上停住,他抬头仰视她,眼里是溢出的笑,他说:
“欢迎归来,我的勇士。”
他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腕内侧露出,白皙的皓腕暴露在空气里。
他的吻落在青筋上,下面是流动的血液,鲜活的血液在身体里流动。
阿娜莎出现的那一刻,王柏的眼里便只有她。
火光与喧嚣都已淡去,他只看见骑在马上的挚爱。
她栗色的头发被盘起,散落了几缕垂落脸庞,她的神情,她的眉眼,仍是熟悉的模样。
琥珀色的眼眸被火光照亮,晶莹剔透,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是他的宝物。
“我很思念你,阿娜莎,我的挚爱。”
阿娜莎终于笑起来,她弯下腰,搂住王柏的脖子,低头在他的唇上一触而过。
王柏舔了舔唇,皱起眉,明显地不满:“就这样?”
阿娜莎离开他的唇,与他额间相抵,吞吐的气息全扑在他的脸上,“不然呢?事情还没完,你还想要多少?”
王柏去追她的唇,“管它呢,这些破事,我早不想干了。”
阿娜莎避开他的吻,笑着看他耍赖:“我在山上认识一个中原女子,她说和你们王家有亲。我还蛮喜欢她,她有些麻烦,你帮个忙。”
王柏没得到满足,神情都落寞下来,“什么忙?”
“她想和她丈夫和离。”
“她是哪家的?”
“金城卢氏的,说是远支”
“行。”
得到满意的答复,阿娜莎直起身,策马前行。
走了两步后,她勒马回望,只见王柏恹恹地站在原地,她补充道:“她说她封号叫瑾瑶。”
王柏倦怠的神情散去,他抬眼看向阿娜莎,矜华贵气的眼中闪过戏谑:“瑾瑶?卢氏?”
他忍住笑,拉长语调,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阿娜莎,你被骗了。“
第19章
他们离身后的火光渐远,火光的光线暗淡下来,脚下的路渐渐陡峭。
姜佩兮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被绊了好几下。
前面的人影也快和黑夜融为一体,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走丢。
趁着还能看清一点,姜佩兮摸索着上前,拽住侍卫的衣摆。
感到拉扯,刘承向后看去,他的目光落到那只素白的手上,“郡……姑娘?”
姜佩兮拽着的手没松,她猜侍卫是转头了,但黑暗里她找不到侍卫的脸,只能干巴巴解释:“我看不清路。”
“姑娘抓紧了。”
姜佩兮点头。
他们走得越来越慢,路越来越窄。姜佩兮不能再和他们并排走,只能落后半步,她手里仍揪着他的衣角。
嘶鸣的马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姜佩兮回头寻找声源,移动的火光由远及近。她身上的白衣在夜里很显眼,只要有一点光亮,行动时便似水波荡漾。
姜佩兮松开拽着的衣角,“你们先走,我去引开。”
刘承不可置信,“姑娘!”
她冷下脸,声色严厉:“闭嘴,你要抗命吗?”
刘承挣扎着要去拉她,但奈何被折断的双手还没有恢复。背着他的男人,已经毫不犹豫向前跑去。
男人先前已经照顾女子,放慢脚步,现在逃命在即,哪管得了那么多。
刘承自幼在宛城受训,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一线,但从没这么无力过。他是王氏的死士,效忠主子早已成为信仰刻入骨髓。
他被调派到江陵,效忠的主子是姜王夫人;作为前往建兴的陪嫁,效忠的主子就是姜郡君。
执行主子的命令,为郡君牺牲,本该是他的荣耀。
但他不仅没能帮上忙,反而不断成为拖累的后腿,现在更是荒谬到了让郡君保护他。
刘承咬紧牙冠,直到嘴里出现血腥气,“回头,先救她。那是姜主君的亲妹妹,瑾瑶郡君,她要是出事,姜主君不会放过你。”
背着他的男人仍旧向前跑去,“回去能怎么样,你能救她?我只答应把你背下山,旁的不关我的事。”
山间的夜风横扫每一片裸露的土地,火把被风吹得闪烁,随着距离地靠近逐渐清晰。
寒风刮过面颊,姜佩兮冷得打颤。
她沿着小道往回走,漆黑的夜里,没人在前面给她带路,一脚踩空,摔到地上。
她也不打算再动,就跌坐在地上。怪冷的,刚刚踩空的脚腕好像扭到了,一动就疼。
马蹄踩踏的声音逐渐清晰,火把也越发明亮。
头顶刺眼的火光使姜佩兮眯起眼,她抬手遮掩光,透过指缝看马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