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旁看戏的人冷笑一声,开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讥讽:“你们姚氏有出息,自己地界的匪伙绞杀不了,反被抢了六百匹马,却又追不上,被遛了一路,遛到人家的地界。谁有你们姚氏有出息?”
姚籍面色僵硬,瞪了眼开口说话的人,但到底没有胆子挑衅世家之首。
周朔看向王柏,问道:“王郡公认为此事该如何破局?”
王柏看了眼姚籍,思忖片刻,开口道:“姚县公说的往水里下毒,并非全然不可取。”
“不行。”王柏的话音未落,周朔便不假思索地予以拒绝。
“不必下毒,可以换成安眠之药,或者一些能扰乱他们行动的药。只要他们乱了阵脚,我们便有机会了。”王柏补充了自己的意见。
但周朔仍旧予以否决,他摇了摇头:“那些匪徒是否会先让人质试水,我们真的能趁机而入吗?万一他们发现水不对,伤害人质,我们又该怎么办?”
“你试都不肯试,就顾虑这顾虑那的,哪有那么多万一?”姚籍顶着拱火。
周朔看向他:“那倘若人质有恙,姚县公会为他们负责吗?”
姚籍眼皮一跳,觉得周朔简直不可理喻:“一些贱命,也配我去负责?”
他将周朔上下扫视了一眼,讥笑道:“你们周氏是没人了吗?就派个傻子来应付我?连尊卑都不分了。”
周朔垂眸看着桌面的茶盏,半晌,才悠悠道:“没有谁的性命是不重要的。姚县公若是觉得我行事不当,待此事结束后,可去建兴问罪。”
姚籍懒得搭理这个傻子,他看向支持他想法的王柏道:“王郡公觉得,我们下什么药好?”
“倘若匪徒因此伤害人质,你们上郡的马,一匹也别想带回去。”
“你!”姚籍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朔,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你敢?!我看你敢!”
周朔漠然看着姚籍,继续警告道:“若匪徒因此失控,姚县公也不能离开。”
“你说什么?”姚籍没敢信自己听到内容。
“我的意思是,倘若匪徒因此失控,虐杀人质,我也不会允许您离开宁安。”
姚籍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柏起身拦住了他,决定点醒这个毛躁的小子,“这儿是周氏的地盘,他控制不了那伙匪徒,控制我们俩个还是轻而易举的。”
姚籍狠狠瞪着周朔,怒道:“我要告诉我兄长!你给我等着。”
王柏怜爱地看了眼姚籍,还是小孩子呢,被欺负了只能回去找长辈撑腰。
第12章
宁安的动乱早在年前就已上报建兴,但建兴有更多重要的事。这种边远地区的苦难,在周氏主家眼里,远没有高案上的一粒灰尘严重。
倘若不是姚主君连着向建兴递了三封信,周兴月根本懒得管这种事。
对于周兴月来说,宁安人的生死她并不关心,但她不能够容忍匪徒再闹出更大的动静了。
周氏繁荣昌盛的乐章里不能出现这种不和谐的噪音。
周兴月给他只下了一道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于宁安绞杀匪徒。”
绞杀匪徒,只能在宁安。
倘若让匪徒流窜到他处,便是失职。
寒冽的风混着沙粒与雪粒刮过脸颊,衣袍兜着风变得鼓囊。
入眼是荒漠的沙土与零星遮盖这片黄沙的白雪,一块白一块黄,斑驳在这片大地上,像是打着补丁的破布。
周朔向远方眺望,那里山峦林立,岩石裸露,枯竭的土地上没有半点生机。
匪徒已经有离开宁安的征兆,主君的命令必须执行了。
鞋底踩过砂砾的声音融合在风沙中,似乎天然合一。
周朔转头看向来人。
一个枯瘦的女孩,脸颊有着被风吹出的深红,穿着宁安地区的服饰。她戴着宽大的帽子,帽檐上的长毛被风吹在脸上,使她不得不抬手拨开那些遮掩她眼睛的长毛。
看上去才十岁出头。
“你吃果子吗?”说着,女孩从毛绒的衣袖里掏出了油纸包。
她在风里打开,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糖果。
周朔摇了摇头,“不用。”
女孩捏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她抬头看向这位建兴来的大人,“试试嘛,很好吃的。”
“谢谢,但我不喜欢吃这些。”
女孩低着头将油纸包好,重新塞进自己的衣袖,“你们大人都不喜欢吃果子,明明很好吃,我阿娘也说她不喜欢吃。”
她低头想了一会,再次抬头看向这个穿着她从未见过华丽衣服的人,“你们是不是要去杀强盗了?”
周朔顿了顿,微微颔首:“快了。”
“我阿奶说,不能让强盗跑去别的地方,不然会有更多人遭殃。他们会冲进别人的家里,砍死男人,掳走女人,抢光所有值钱的东西,再把房子烧掉。”
女孩澄澈的眼睛里映着蓝天,稚嫩的脸在说出这些话时一派平静。
周朔沉默片刻,他蹲下身子,平视这个苦难地区的孩子:“你家遭遇了这些吗?”
女孩摇了摇头,“他们没有烧掉我家的房子。他们来的那天,我阿爹不在家,就没被杀死。我阿娘也没被掳走,她把我藏好后,又去找我阿弟。”
“然后呢?”
“我阿娘遇上了强盗,被砍成了两半,他们把我阿娘的头插在村口的杆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