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地笑了。
等看到王平的时候,祝玲虚弱地问:“妈呢?看到我们女儿了吗?”她问的是王平的妈妈。
“太晚了,路上还都是雪,我就没让她过来。”
祝玲也不介意,“好,我刚刚在想啊,女儿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夜晚,就叫佳夕好了,怎么样?”
王平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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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夕的降生除了给自家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变化外,隔壁周砚池的生活也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97 年秋天,周砚池在饭桌上喝粥,听到爸爸和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隔壁那丫头叫佳夕?谁给取的?”周远给许宜夹了个脆萝卜干放进粥里。
许宜咽掉嘴里的东西才说:“祝玲起的,说宝宝出生在晚上,佳夕,良夜的意思。”
周远给儿子擦了擦嘴巴,笑容温和:“这名字起得好听有水平,不愧是语文老师。”
佳夕,良夜?
这时的周砚池还并不能理解“佳夕”的含义,但是他已经确信自己并不喜欢佳夕这个宝宝。
因为,自打她出生以后,一墙之隔的他再也没有一个早上能睡到自然醒。
每一个清晨,他都在鸡还没睡醒的时刻被佳夕中气十足的啼哭声吵醒……
在又一个被佳夕暴力唤醒的早晨,周砚池学着给自己穿衣服,几次以失败告终之后,他蔫蔫地坐到妈妈身边,贴着妈妈的胳膊打盹。
周砚池揉了揉眼睛,在看到妈妈又在给隔壁的炸弹型闹钟织帽子以后,他第一次感觉到委屈。
许宜很快注意到儿子的小脑袋耷拉着,嘴巴也撇着,情绪不高,只以为是因为他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在闹脾气呢。
儿子自打出生以来就从没有让她操过心,安安静静,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许宜也从很少见他去和院子里同龄的小朋友玩。
许宜帮儿子把衬衫上扭错的几个纽扣重新扭好,将手上快完成的白帽子拿给儿子看。
“妹妹戴这个一定很可爱,等再过两年,我们砚池就可以带妹妹一起上幼儿园了,高不高兴?”
周砚池闻言,感觉到天塌了,毁灭性地塌了个彻底。
许宜见儿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苦大仇深,只觉得可爱异常,倏地笑了。
“你不喜欢妹妹?”
周砚池想说,她才不是妹妹,只是他虽然年纪小,已经开始能辨别出大人的一些情绪,难得见到妈妈笑得这样开心,一张充满童稚的脸因为纠结皱成了一团。
最后周砚池只是低下头,小声说:“她,吵吵。”
好在,吵吵的佳夕在一岁半的时候渐渐地不再嚎哭,周砚池发现自己重获了美好的睡眠。
好多次,他坐在床上醒神的时候,犹疑着将耳朵贴在墙上,还有些不习惯。
她怎么不哭了?
快两岁了,果然懂事一点了吗?
然而很快,周砚池就发现佳夕又发展出一个新的爱好……
第002章 她来了,她又来了
1999 年的春天伊始,佳夕已经可以不用人牵从自己家走到隔壁周家不带喘的了。
但是幼儿佳夕走路的风格和别人不同,她除了一蹦一蹦得像个不倒翁往前踏,嘴里也不知疲倦地随着步伐发出一声又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声。
“我们佳夕真有节奏感,声音跟百灵鸟似的,以后去学音乐好不好?”
周砚池在房间里听到妈妈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耳边不时传来几声振聋发聩的“嗷嗷呀呀”声。
百灵鸟?明明是只会打鸣的小鸡……
祝玲刚把女儿喝完的奶瓶刷干净,转过身,女儿已经不在客厅了。
虽然住在教师宿舍,大院里的所有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她倒不是很担心孩子的安全问题,但想起从前看到的小孩失踪被拐卖的新闻,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么点大的佳夕被人拐骗走,哭着叫妈妈救她的画面,祝玲吊着一颗心胡乱地擦了擦手上的水就跑出来找女儿。
“许宜,见着宝宝了吗?”她刚走出平房,就看到许宜兴致盎然地看着不远处,见她出来,在嘴上竖了根食指,示意她小点声。
祝玲见到许宜在外面,松了一口气,侧头一看,就看到佳夕正站在许宜家的窗台外,手脚并用地爬窗外的那个小凳子。
周砚池本来在爸爸给他整理出来的小书桌上用蜡笔画画,书桌前有一扇窗户,正对着大院内的几棵树,春天一到,坐在这里就能感受到柔和的阳光和盎然的绿色,即使在盛夏,周砚池也不会感觉到炎热。
意识到某种动静越来越迫近自己前,他惬意地在纸上画第二棵小树。
突然,眼前的阳光伴随着各种噪音的到来被掩去了大半。
周砚池眼睛都不用抬,就知道:她来了,她又来了。
夏日来临之际,佳夕爬上这个凳子来和他“打招呼”的频率简直比树上的鸟叫得还勤快。
周砚池懊恼地看着纸上越来越圆的阴影,实在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非要在他的窗户外放凳子,他每一次晚上将它拿走,第二天早上它又出现在那里。
“葛格,你,干嘛呀?”佳夕小手热情地拍着玻璃窗,一边殷切地开口。
周砚池原本不想回答,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给出一个答案,佳夕就会把她为数不多会说的字眼颠来倒去地隔着窗户说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