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那语气听着,是很一心向道的请教,但品不出丁点的诚意。更像是调情。
“像你这样,总是歪曲、误会领导的意思,是要犯大错误的。”
钟漱石宽大的手掌贴上去,把不住,也握不满,从他的指缝间溢出软肉来。
孟葭揪着他的领带,凑近了他的唇,“那领导,您的手在干什么?”
他仰靠在后座上,松散的一笑,手绕上她的后颈,“担待一下,领导喝了不少,有点失态。”
半开的车窗缝隙里,吹来一丝凉风,钟漱石酒酣耳热的,靠上来吻她。
孟葭侧了一下头,躲了过去,一双手臂搂紧了他。
“你回了北京以后,人都没影儿了,天天就知道应酬。”
她有意放慢的声调里,一点惹人遐思的娇憨。
钟漱石的喉结咽动一下,手扶稳她,到底难捱的吻了过来,“我检讨。”
他们回了园子里,气氛浓烈的,像溅进油锅里的一滴水,钟漱石扪着她,作了半晚上的乱。
到十一点多才累极,阖上眼皮酣睡过去。
孟葭给他盖上毯子,自顾自下了床,收拾起一地的衣服。
她一股脑的,都扔进脏衣篓,放水淋浴。
起初孟葭也是有点介意的。
她担心,保洁阿姨会看到衣服那些痕渍,都是过来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做了什么事。
所以一开始,孟葭都会把内衣先搓洗一遍,
再投进去。
后来有几回太累,她也忘了,但阿姨隔天碰上她,仍如常打招呼。
她就不再那么在乎了。
孟葭换了一条睡裙,裹上披肩,去书房写笔译作业。
张院长的研究生最不好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课题,又是全院最尖端的那部分。
上次在他的办公室,孟葭随口问了句,“这个项目我能帮忙吗?”
张院长喝了口茶,说,“暂时用不上,你先把我布置给你看的文献和资料,读通读透。”
孟葭戴了副黑框眼镜,翻上两句,就停下来思考一阵子,口中念念有词。
凌晨一点多,她这一篇晦涩的原文,才将将译到末尾。
竹节刻纹的乌木椅上,挤过来一个人,她身畔响起一道男声,“怎么还不睡?”
孟葭头也没回的,继续敲着键盘,“没写完笔译作业。”
钟漱石对着屏幕读,“上东巡泰山,到荣阳,有乌飞鸣乘舆上,虎贲王吉射中之。作辞曰:乌鸟哑哑,引弓射,洞左腋。陛下寿万岁,臣为二千石。帝赐二百万,令亭壁悉画为乌也。汉译英啊?”
“这每个字我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我就像个绝望的文盲。”
孟葭单手撑着桌子,往后捋了一下头发,转头看他。
钟漱石中肯的,“这确实是有点难度。”
“不是有点,每次上高级汉英笔译课前,我都会做大量准备,免得站到台上被公开处刑。”
孟葭说到这里,接过他手里的白开水,报复性的喝了大半杯。
她喘匀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没有任何一次用上过,我们教授出题的角度,总有种不管人死活的刁钻。每一次下课,我都感觉自己的知识盲区,又多了亿些。”
孟葭特别咬重了这个亿字。
钟漱石想了下,“请个文学系的老教授,给你开个小灶?”
她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多读几篇文言文,找找感觉。”
“好了,明天又没有课,先去睡吧。”
钟漱石说着,要去合上她的电脑,孟葭哎呀了一声,“我写完再睡嘛。”
他看了眼桌上的座钟,已经一点四十,“不要告诉我,这两年,你天天都这么熬吧?”
孟葭理通了语句,手指飞快的敲着,随口就嗯了一声,“谁二十几岁不熬夜啊。”
钟漱石撑着头,只觉得两眼一黑,她真理直气壮啊。
那之后,孟葭每次在书房里忙活,看文献、写作业或是敲论文,钟漱石回了家后,都会端杯浓茶坐到她旁边。
他也不吵她,就不言不语的坐着,偶尔翻上两页文件,或是亲自写点材料。
好几回了,孟葭才渐渐觉出不对来,她说,“钟总你干嘛,舍命监督我?”
钟漱石振振有词的,“我怕你熬撅过去,万一我睡迷了没发现,那不耽误事儿吗?”
孟葭一开始还笑,“我都熬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啊!你快点先去睡吧。”
“不睡,我得对你负责任,这玩笑不能开。”
他严阵的口气,让孟葭意识到他是来真的,非把她这个习惯给改过来。
她只好关上电脑,神色恹恹的,说现在可以睡了。
钟漱石还要卖个乖,“今儿挺快啊,这么早就写完作业。”
孟葭推着他往卧室里走,“是啊是啊,以后我再也不开夜车了,还不行嘛。”
这样平静得,如同春晨花露的安稳日子,他们过了很久。
有时候半夜醒来,孟葭光着脚走到露台上,望着眼前山川作宴的绵延青峰,总有种恐在梦中的不真实。
一想到久久不来的散场,就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场葳蕤盛大的凌迟。
她回到床上,钟漱石也没睁开眼,只是伸手过来抱她。
他们的鼻息交缠在一起。他吻了下她的唇,嗓音懒懒的,“你怎么起来了,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