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春面

    粤军兄弟终于来了，在他们一波又一波的无畏的冲锋下，丢失的战地渐渐被克复，曾经那两个营的士兵仅存三人，子恒，刘芷，还有那个刚刚认识的兄弟。刘芷在阵地交接完毕后，对高子恒说他要回原部队去，无法奉陪了。接着把那两个饭盒交还给了子恒要他好好保管。接着向高子恒敬礼说道：“帮我把这面军旗带回来。谢谢。”那面军旗被递到高子恒手上，接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望着刘芷远去的身影，他愣愣的看着，不仅人在发懵，身上还有一种无力感，视线变得很黑。他无意识的将那面军旗卷了起来，解开上衣衣扣塞进了自己的军装里。

    矗立良久迎面走来一队粤军兄弟，他们把那名小兄弟抱在了高子恒身边放下说到：“没有担架了，只能劳烦兄弟你自己去把他背到战地医院了。”可过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做的很不好，又递来了卷纱布，说道：“你的胳膊和腿上的伤口也很严重，你倒是可以拿它来先治治。”

    “多谢”

    高子恒思索了一番，看着被放在地上的那名小兄弟，他上前探探动脉，发现他还活着，就是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还在出血，如果不立刻进行医治，就会死在他的肩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军装姓名胸章上写到，隶属部队六十七师二〇一旅四〇二团二营一连一排二班中士，刘泽。接着他找来了那杆被推翻在地的军旗，将它的立在一旁，背起刘泽、扛着军旗、身上挑着一杆汉阳造，便准备离开。

    没走几步身后的粤军兄弟又叫住了他，递给他了一夹子弹，说到路上防身用。接着看着斜挎在子恒身旁的那把毛瑟手枪便问道：“这把枪的子弹还有吗？”

    高子恒摇摇头，那名士兵会意接着向四周询问了一番，凑了二十来发手枪子弹递给了他，嘱咐他向后撤离时，一路向西南方向走就会看到淞沪战区的战地医院。

    听闻此话，高子恒默默的嗯了一声，因为肩上的负重太多，就连回礼时敬的军礼也是十分奇怪，那名士兵苦涩的笑笑，让他赶紧上路吧，你等得了你肩上的那个士兵等不了。

    子恒走在破败的路上看着后面的世界同样的荒凉，他从未想过除了战争以外人民生活的地方是何种样子，普通国民在战争面前如何过活？现在他才明白，只不过是一路向西南的的溃逃，战争面前人人自危，都想为自己求一条活路。一路上只能碰见几位零零星星的老人，他们都是不愿离开自己家乡的人，那些老人看见了他都在躲闪着，忽而又出来看着他，看到那面军旗好像明白了是自己国家的军人，便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打赢了吗？”

    这句“打赢了吗？”深深的刺痛着他高子恒，一路上断壁残垣，四处的尸骸，随意洒落的蛋壳，听闻此言，他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他吃了败仗吗？是的，两个营酣战三天就剩下三个人，而现在呢可以说是灰溜溜的撤离，可从全局上看呢罗店阵地又没丢失，好似也没有败。但是仗打成这个样子，他是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身后的国民。

    后面追上了一位老人手里端着一个碗，步履蹒跚的想靠近他边走边说着“孩子啊，侬饿坏了吧，打小东洋受苦咯。这碗阳春面侬拿着吃吧。”

    高子恒本想快步离开，可不知怎么的，他却鬼使神差般的停下了脚步，那位赶上来的老人拉着他的军装不让他走，一定要他吃了再离开。

    高子恒一边掏着裤子口袋一边说道“阿娜，这是面钱侬要拿好，我还有些急事这碗阳春面您先帮我吃了吧！ 阿娜我还会打回来的，等我下次再来了就来吃您的阳春面。”接着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大洋，塞给了那位阿娜。接着便强忍着泪水匆匆离开了。

    “娃儿啊，你这钱给多了，一份面钱没这么多的。那位婆婆说着就要赶上钱去还给他。

    子恒头也不回的就说：“那就当我以后的饭钱吧，等我打回来要是饿了，就去找您吃阳春面。”

    “娃啊，等你下次回来了，我天天给你做阳春面吃。”婆婆端着那碗面不知所措的愣着，接着看了看手中的那枚银元，忽而又想到什么似的大声说道，“下次等你打回这里了，你就找李婆婆，对，我就是李婆婆，你给弄堂里的街坊他们说要找李婆婆，他们就能带你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