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见春
醉面冲风惊易醒，重裘藏手取微温。上官明月抱紧了手中的暖炉，身上的银狐大氅毛绒绒的，却不能缓解他身上的寒冷。这是什么苦寒之地，比昆仑还要冷吧？他本可以运功抵寒，但是也不能时时运功，总会力竭，好在带了厚一点的衣服。马匹也没那么耐冻，纵然是滕乐仙子给的马匹，也是凡物，上官明月心疼马儿，便给马儿找了马圈歇会儿。
等等，我是来干嘛的？上官明月的脑子都有点冻僵了。他慢慢回想起来，是刘雯给七贤道人来信，要求他上官明月到这北方商业城市冰喜城来处理一件案子。他一人一马走了足足十四天才到，这回他没有走错，只要往冷的方向走就对了。他现在在距离冰喜城十余里的一个小村庄歇脚，说是村庄也只有五六户人家，青壮年都出去谋生了，只剩下老弱妇孺支个茶摊给路过的人歇脚，挣点钱。
现在的上官明月喝了一壶热水终于缓过来了，拍了十文铜钱：“奶奶，咱们这儿最近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摊主是个老妇人老眼昏花，缓慢走到茶桌旁，拿了两文钱，凑近了大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老妇人满头银发，比桌子高不了多少，佝偻着个后背，耳朵也不好使，张开嘴也没几颗牙了。上官明月知道了，能问出来的不多。恰巧老妇人的小孙子跑出来，帮奶奶待客：“我奶奶耳朵不好，有什么你问我吧。热茶只要两文，多了的请客人收回去吧。”
那小孙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是衣服仿佛是补丁做的，他才十岁的样子，小手通红，让上官明月忍不住心疼。
“你们这里什么最贵？”
“酒，五文一壶。我刚打了野兔子，客官要是饿，我给您留点。不要钱。”小孙子熟练地擦桌子收拾，看来是当家早啊。
“两壶酒，我饿了，你们中午吃什么，也给我留一口，我给你二十纹。”上官明月又拍了二十枚铜钱，他是可怜这祖孙两人。小孙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只拿了酒钱：“饭一会儿就好了，你一起吃就好。”
上官明月觉得有趣，自己穿着千金裘，在这寒酸漏风的茶棚，哪儿有不多赚点的道理？这祖孙俩倒是朴实。上官明月在这儿继续喝热水，祖孙俩又到后厨忙去了，不一会儿小孙子就叫上官明月到后面来一起吃饭。野兔肉还在烤，滋滋流油，确实香，再看看锅里只有两块土豆粗糠腌菜，家里确实不富裕。上官明月觉得有趣，运功驱寒，这时候狐皮大氅就有些多余了。他便把狐皮大氅披到老奶奶身上，奶奶胡乱地要阻止。上官明月大声在她耳边说：“后厨有柴火，不冷，我热，你帮我穿会儿！一会儿你再给我。”
上官明月露出他深紫色的暗花格纹圆领袍，蹲到地上和小孙子一起烤兔子。想必这兔子也没有经过任何调料腌制，上官明月掏出随身携带的盐巴，往上放了点，就更香了。只见小孙子的眼睛都亮了，盐在他们这儿可是很贵的，更别提上官明月拿的还是细官盐。上官明月还随身带了一包香梅蜜饯分给小孙子几颗。很快饭就好了，他的嘴受不了吃糠咽菜，只取了一条兔腿和一点酱菜，他是忍着才没把酱菜吐出来，再看看那浊酒无从下口，倒不如雪水干净些。
兔腿也算能饱腹，这贵公子开口问道：“最近可有什么怪事？附近有没有人受伤？”
小孙子吃得津津有味回答道：“冻死饿死的人多了去，打猎受伤也常见。就是南边的林子有熊，最近伤了人，往年熊不在那里。熊居然不杀人，只要闭了眼睛不再动，哪怕见血了，它也只是拿走你身上一半的干粮钱财，所以奇怪。”
“哦？所以是熊打猎？熊也花铜钱？”
“是鬼熊，那熊会说话，能化作人形。”
“莫胡说！那是神！”奶奶敲打了小孙子一下，“不能对神不敬！不然就打不到猎物！”
小孙子十分委屈：“哪儿有什么打劫的神？”
“有意思。”上官明月看天色尚早，何况自己是见过真正神仙的人，莫不是这里又有仙缘？那自己也不一定会比那柳问云差到哪儿去。
“不过前月鬼熊杀过一个人，只剩下骨头了。后来有人见过鬼熊怕得要死，都要认命了，鬼熊倒是没杀他。”
上官明月问道：“哦？死的是什么人？”
小孙子回答：“是个拿剑的，腰上还有铁牌子。我没见过，听过路人说的。”
上官明月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给小孙子看：“七星牌？”
“我没见过，说是有星星。”
上官明月起身掸了掸灰尘，从奶奶身上拿回大氅，又留下一串铜钱：“帮我看会儿马，我去去就回。”
“诶？你叫什么？你若是不回可需要我去城里找谁通风报信？”小孙子也看得出来上官明月非富即贵气度不凡，有些担心。
“七日不回，牵着马去冰喜城报官，就说青玉城上官明月死了，马拿去卖了就好。”上官明月提着剑头也不回，只是挥挥手，一人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小孙子和奶奶目送上官明月走远，小孙子问道：“奶奶，他是神仙吗？神仙也会死吗？”
“神仙不会死的呀，傻孩子！”
“神仙都长这么好看吗？”
“神仙才不好看，好看的怎么镇妖邪？”
上官明月看着茫茫白雪有些寂寥，这个刘雯也是，舍不得使唤她堂弟到这苦寒之地，倒是舍得使唤自己。但是他转念一想，柳问云是个随心所欲的闲云野鹤，想到哪儿去哪儿，任务交给他恐怕是不太好。刘雯也没细说，只是说冰喜城附近发现了魔教余孽的踪影，请上官明月到城里和外门弟子汇合详谈。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情报的，但这熊杀了映辰城的弟子可不能不管，耽误几个时辰也不碍事，路见不平拔剑相助是上官明月闯荡江湖的美德。他出来之前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纵然自己武艺高强，和柳问云在一起游历不太费劲，更别提杀人了，死人都没见过。刘雯真让他杀魔教，心里还是有点犯怵的，不过熊是熊，不是魔教，自己还是能下手的。不如先解决了熊，再去解决魔教，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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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十二府
雪不压枝春将至，江南已经可以瞥见一缕春色。柳问云一入江南府先去拜见了大姨一家，住了一晚，叙了叙家常，就继续启程到了兴城。一路上吃吃喝喝见乍暖还寒江南，心情大好。就是不知道花令奕所谓何事让他三月之前务必到江南。但是他也不着急，毕竟二月就启程了，走着都能到了，何况他还有一辆小马车。可惜的是只有一匹马拉车，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