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手可摘星辰
第十一层是个老者守关，只见他道袍飘飘，仙风道骨，手持一把银剑，柳问云看那剑就知道，这是上一任剑仙无道法师。
这映辰城真是厉害，能把老剑仙请来守阁，柳问云不禁感叹。
“晚辈柳问云请剑仙赐教！”柳问云相当的恭敬，他也觉得自己到这第十一层差不多了，只是可惜青霞不能登顶了。
“你是我这个月见过的第二个人，年轻才俊啊！不用担心，我一把老骨头也打不动了，你出三招，再接我三招就好。我这十一层的灯会为你点亮。”老剑仙哈哈一笑，“你这青霜怎么见的是自己的血？”
“梅姬太厉害了，不得已。”柳问云拔出青霞，看来青霞要在出鞘一段时间了，“有三招请前辈指教！”
“哦？你不说名字吗？”
“还没取名字，之前只有朋友见过，还有净色大师见过一招，不如请剑仙前辈赐教！”
“来！”剑仙笑起来慈眉善目的，像自己的太爷爷，虽然柳问云没见过太爷爷……不会今天就要去见太爷了吧？柳问云都有一点害怕了。
柳问云这次没再废话，起势的时候狂风大作，吹得门窗直响。上官明月在楼下看月亮，只见乌云密布，雷声隐隐作响。这怎么那么像巫山的雷雨，这柳问云真是晦气啊。方白苏看到下雨了赶紧关了窗户，唐五只是抬了一下头，看向窗外，然后顶着风雨继续看书。霎时间，电闪雷鸣，然后乌云散去。上官明月和方白苏同时感叹了一句：“这巫山的雨下不下啊？”
青霞回鞘，柳问云抱拳道：“晚辈不才，甘拜下风！”
“现在认输太早了，你再接我三剑如何？”白发剑仙抚须笑道。
第一道剑气袭来的时候，柳问云已经半跪了。这次不是他挨戒鞭的时候，主动卸了真气护体，也不能怪自己的膝盖软。
上官明月感受到这股剑气的时候只觉得背后发凉，此剑可开天辟地。
第二道剑气来的时候，柳问云已经双膝跪地嘴角渗血了，他深吸一口气，示意剑仙让他缓一缓。
“叶知能受这第三道？”柳问云两眼都发黑，真觉得见到太爷了。
“他受住了，还留下了老夫一缕头发。”剑仙笑呵呵地指给柳问云看，果然有一缕被不规则地划去了。柳问云这才感叹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今日之前白活了。什么巫山神女选定之人，什么拜师螣蛇，是自己太自大了。
“好了，来吧！”柳问云休息了一炷香才直起身，将真气注入到青霞之中。
白发剑仙抚须笑道：“你有仙缘，该上这玉京十二楼。”
“我求剑仙抚我顶！”柳问云笑中略带苦涩，只见天空中刹那间乌云重聚，电闪雷鸣，大雨滂沱。方白苏又关上了窗户，什么时候这个映辰城这么多雨了？上官明月倒是没关，他扯着伞探出脖子看那第十一层，怎么还不亮灯。
“好，满足你。”只见白发剑仙伸出左手在柳问云额头上轻抚。青霞掉落在地上，似乎在哭泣。一瞬间乌云散去，又见明月。方白苏把窗户打开了，上官明月收起伞。只见第十一层亮灯。全城一片欢呼声，今年有望两人摘星。
柳问云眼角含泪，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此为人仙。白发剑仙将柳问云扶起：“两道仙缘，你应该上十二楼。”
“这就是人定胜天吗？”柳问云喃喃自语，久久不能回神，魂魄仿佛被抽走了，身体飘飘然。
“说胡话了，天命有定。”白发剑仙笑道，“你这孩子傻，总觉得无情才能以万物为剑，可怜了青霞了。”
“以心为剑，我配不上青霞，只是借用。它的主人不是我。”柳问云感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是剑缘浅了一些，好了，上楼吧。”无道法师拍了拍柳问云的后背，“青霞是配登顶的，你且去吧！”
柳问云负剑深鞠一躬：“感谢剑仙指教，晚辈受益匪浅。”
然后登上第十二层的阁楼。
只听白发剑仙说了四个字：“秋梦春烟。”
秋梦春烟见云，冬幻夏雾看花。闻雨听雷二十载，不知仙人入梦来。柳问云只觉飘飘然，恍若隔世，又似大梦初醒。滕乐曾经说过，“你见山川无改，日月无色，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日月星辰。”
“问云谢前辈赐名。”
摘星阁十二层
十二层只有一个桌子，一盏北斗灯，和一面镜子。柳问云将青霞向上一飞，只见青霞刺透阁顶，又插在这摘星阁之上。
“上官明月说要带你看看阁顶，我替他做了。”柳问云似乎在对青霞说话，青霞微微低鸣，似乎在回应柳问云的话语。
上官明月看到了青霞冲出摘星阁的瞬间，与星月比肩，剑画银河。柳问云做到了，只等第十二层的灯了。上官明月十分欣慰，替青霞高兴，也替柳问云高兴。柳问云倚着十二层的栏杆，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这万里银河，呼吸都轻了很多，恐惊天上人。显然这第十二层的灯是要自己挂出去，但是柳问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就在柳问云要倾听这银河低语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提起了那盏七星灯笼。
柳问云本能地感到恐惧，因为他根本没看到黑影是从哪里来的，天上？地下？山里？
“都到了十二层，为什么不点灯？”那团黑影问道，那黑影的声音有些稚嫩，身高也只到柳问云的胸口。
“天上的灯已经够多了。”柳问云指了指星星，“还不够亮吗？”
那黑影提着灯走到柳问云身旁，柳问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因为那人用斗笠遮住了全身。
只见那人将灯笼挂了起来，全城欢呼，七宫放烟花庆祝。上官明月也十分开心，他看向十二层，不对，为何有两个人影？他心中暗道不妙，直冲摘星阁而去，连上六层找到了方白苏大喊：“不对，柳问云有危险！”
此时的十二层两人迎着微风，稍微有点冷，那黑影低声说：“你说得对，太亮了。”
蜡烛被吹灭的一瞬间，桌子上的镜子也裂开了。只见那黑影向下走去。柳问云刚想跟下去，但又想起来青霞还在阁顶插着。他和青霞心意不通，不能召唤青霞，只得跳上屋顶拔出青霞。来不及走楼梯，只能扒着栏杆一层一层跳。只听十一层传来白发仙人的悲鸣，紧接着是梅姬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的脸！”
这时柳问云才到第十一层，只见白发仙人受重伤倒地，银剑摔在一旁。白发仙人睁眼看到了柳问云：“快，拿我的剑，下去，阻止他！”
柳问云不敢怠慢，提着两柄剑，飞出窗外。只见第十层梅姬的脸破相了，第九层金财瘫倒在地浑身都是血。第八层的暗器散落一地，唐五不见踪影。第七层的阵都没出手的必要。柳问云暗叫不好，第六层！方白苏在！从十二层到第七层的灯刹那之间全部灭掉。
果然那黑影在第六层，还是很热闹的，方白苏上官明月都在，柳问云从窗户中跃进来，将青霞扔给上官明月，自己拿着白发仙人的剑。
“所以这一关这么多人吗？我只是想下楼而已。”柳问云这才看清黑影手持双刀，那双刀由玄铁打造，乌黑得什么光也照不了，“你们三人要拦我下楼吗？”
此刻上官明月将方白苏护在身后，两人后方正是楼梯口，柳问云站在窗边，黑影正在几人中间。柳问云只觉得害怕，这个黑影没有杀意没有恶意，但是见血不留情，既然能重创白发剑仙，毁容梅姬，自己和上官明月无疑以卵击石。
“敢问阁下夜闯摘星阁是何用意？我等无意阻拦，只请阁下刀下留人。”柳问云昂首说着求饶的话语，手上的银剑却藏不住杀意了，上官明月的青霞也微微颤动，两把绝世名剑都动了杀心。上官明月冷汗直冒，他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恐怖。方白苏背着药箱躲在上官明月身后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你说得对，这里的灯太亮了，影响人看星星，我来熄灯的。”那团黑影沉声道。
柳问云给方白苏使了个眼色，方白苏的声音有些颤抖：“第六层，熄灯。”
一瞬间灯吹灭了第六层的所有烛火，只有月光洒在柳问云身上做微光。
“六楼之下皆是人间烟火，阁下可要灭了万家灯火？”柳问云问道，手上的银白剑闪着皎皎月光，似乎要随时出手。
黑影摇摇头：“不必了，天有银河，地有万家灯火。万家灯火可灭，星辰日月不灭。我走了。”
在三人的瞩目下，黑影化作一道烟凭空消失了，这回柳问云凭借风感觉到他是从窗户走的，还灭了摘星阁所有的灯。
片刻之后，上官明月和柳问云的剑齐齐掉落外地，两人也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方白苏，先查看上官的伤势。
上官摆摆手，他只是有些腿软并未受伤：“我没事，你去看看他的。青霞刚才有死意，愿折剑玉碎。”
柳问云晃晃悠悠站起来，咳了一滩血水，血染红了青衣，月照亮了血色：“无碍，旧伤。这把拂尘剑不认我，我强行提剑有悖剑意。白苏快随我上楼！”
戒鞭的伤没有好透，刚才又硬接了剑仙两道剑气，身体自然是有些撑不住。拂尘剑是世间唯一的仙剑，更不是凡人可以拿的起来的。如果没有剑仙的命令，加上拂尘剑有心护主，柳问云是万万用不得的。柳问云身子骨从小就薄弱些，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是比他堂兄瘦弱不少。加上他也没勤于强身健体，身体早就有些承受不住仙缘剑法的。柳问云没空再后悔勤奋不勤奋的事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上楼救人。
“拂尘剑？无道剑仙？？？”上官明月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柄绝世名剑，柳问云已经抓着方白苏上楼了。
第七层只有一个阵，没有守层人，点灯童子已经昏过去，方白苏看了一眼说无碍。
第八层的唐五和点灯童子都不见了，只有散落一地的暗器，柳问云可不愿意碰这些暗器，提着方白苏直飞第九层。第九层的金财躺在血泊之中，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睛不见惊恐之色。方白苏上前查看，只听第八层叮铃咣当一阵响，是上官明月上来了。
方白苏试了一下鼻息，摇摇头：“已经去阎王那儿报道了，一刀毙命，眼中毫无惧色，怕不是还没张口就已经死了。”
方白苏一挥手，合上了金财的双眼，抽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盖在金财的脸上。点灯童子也是晕过去了，无碍。
三人上了第十层，只见梅姬跪地掩面抽泣，点灯童子没晕，只是吓傻了，瘫坐在地上无法回神。方白苏一记飞针扎在了童子头上，童子昏睡过去。
“他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梅姬可让在下瞧瞧？”方白苏轻柔地问道，害怕再伤梅姬的心。梅姬缓缓露出容颜，只见一道刀伤触目惊心，划穿了梅姬那绝世的容颜。三人皆是一惊，此时不是怜香惜玉的时候。方白苏简单给梅姬处理了一下伤口，让她服了止痛药，细声安慰道：“只是伤了皮，梅姬莫担心，我会治好你。先睡一会儿吧。”
方白苏说完点了她的睡穴，此刻一群人蜂拥上楼，只听楼下脚步声乱。带人上楼的正是柳问云的堂姐刘雯，两人顾不得叙旧，赶紧冲上第十一楼。
十一层是无道剑仙所在之处，只见点灯童子跪在剑仙旁边哭泣：“剑仙是为了护我才……”
众人走上前去，只见剑仙的血沾满了白衣，老人也不似柳问云初见只是精神矍铄。无道剑仙双眼紧闭，竟然有油尽灯枯之像。拂尘剑在柳问云手中微微颤抖，似在悲鸣。
“剑仙五脏六腑均碎，奇筋八脉已断，只剩最后一丝气，我用银针吊住，不知能撑多久。”方白苏摇摇头，他也不好和佛祖抢人。
柳问云伸手想运功，被方白苏制止：“现在大罗金仙的真气剑仙的身体也撑不住。他就像一个已经裂了的杯子，将碎未碎，琼浆仙露也只是负担。送去天玑殿吧。”
“你们同我回七星宫向殿主禀明情况吧，有劳方神医了。”刘雯抱拳道。
“叫我白苏就好，不能去阎王殿捞人，试着求求佛祖吧。担不起神医之名。”方白苏一向自负医术无双，柳问云今日才发现方白苏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