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丞相想以下犯上（45）
楚国最为重要的议政之地，本应是肃穆堂皇，一尘不染，可此时却到处都是被活生生肢解的尸体，除了皇甫子陵，几乎看不见一个完人。
铺满地板的鲜血过了一夜后，有些发黑，血腥味也已经散去，只是那令人不适的场面却依旧冲击眼球。
前来上朝的大臣们，甫一见到这个场面，具是被吓了一大跳，胆子大的还能皱着眉上前翻看，而胆小的则早在旁边干呕起来。
“这人是……闲王！”
有人眼尖发现了完好的皇甫子陵，不可置信地震惊出声。
其他人闻言，忍着恶心感，争先恐后地上前查看。
“这些士兵，难道是闲王带来的？”
军服虽能伪装，可那属于云国士兵的刺青却着实打眼，而这些人突然死在楚国的宣政殿内，不难猜测目的。
只是没想到，带头的人竟是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闲王？
有些曾经与皇甫子陵有过交情的大臣，并不是很相信，但也无法解释他为何死在这里。
不过更多人此时的想法，却是后怕加庆幸，若是云国真的成功掌控了楚国的皇宫，也差不多算是掌控了楚国，那他们这些人会有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平时将士们在外保卫国家，朝中人不曾亲眼见过那厮杀的场景，而每次将军们回来，带来的都是喜讯。
他们从出生起，就从未对自己的性命有过担忧，但今日这般直白的警示，让不少人才开始真正认识到，国力的强大有多重要。
在倚祁坐着步辇，进入众人视线的那一刻，更是让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血腥的景象让他们内心恐慌，突然见到一国之君闲适的模样，就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陛下看起来如此放松，那就说明云国应该还构不成威胁，这些士兵能被简单粗暴地解决，必定也是陛下的手笔。
有些人的眼底不由得泛起了崇敬的光。
倚祁用手撑着下巴，微微抬眼，看向阶梯上的大臣们。
突然见到这么多崇拜的眼神，倚祁清咳一声，还有些不适应。
他还以为，过来时要面对的，应该都是大臣们对他的质疑，亦或是害怕。
其实倚祁不知道，并非所有人都眼瞎，在他上任的这些时间里，许多曾经不看好他的大臣，也逐渐将心偏在了他这一边。
且更让人动容的，是在这宣政殿中，躺满了云国士兵，如此多的人数必定是一场惨烈的争斗，可除了闲王，他们楚国人竟是看不见一个。
这些人到底如何死的，不少人心中都隐隐有些猜测到，毕竟陛下曾是得了上天眷顾之人。
倚祁下了步辇，龙袍披身，冠冕上的玉珠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着，他一步步不急不缓地走上阶梯，神色淡然。
“今日不必上朝，请你们来，便是为了给你们看看，谋反的后果。”
倚祁踏完最高一处台阶，沉声开口，分明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却让人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压。
身旁的大臣们具是低着头，不敢乱言。
只见倚祁抬了抬手，李四从人群中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个方盘，上面整整齐齐地堆着许多书信以及纸条。
一直跟在倚祁身边的江临羽率先走了过去，拿起书信打开，粗略看了一眼后，又递给了旁边的大臣，并用眼神示意他们传阅。
饶是已经大概猜到皇甫子陵便是主谋，此时亲眼看到这些证据，不少人也是一阵唏嘘。
在递到方裘安手上时，他还又添了一把火，故作震惊道：“臣自小便是闲王伴读，这些东西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闲王没错！没想到，他竟然会干这种事，真令人痛心……”
那些不太相信的人见到这实打实的证据，以及熟悉的字迹和语气，也深知这便是真相。
一时间，惋惜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
不久后，众人心怀怨愤地离开，江临羽凑到倚祁旁边，笑着说道：“临羽还以为，以陛下的性子，将人杀了就行，不会再去解释任何。”
倚祁瞥了他一眼，弯了弯唇，“你很了解朕，朕就是那般性子。”
“那为何还多此一举？”
江临羽不解地问，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还提醒陛下，行事需小心谨慎。
“不想再有麻烦罢了。”倚祁随意地说着，迈步向下走去。
见倚祁离自己有了几个台阶的距离，江临羽也没再多问，赶紧跟了上去。
至此，和剧情主线有关的事情，已经全都结束了。
倚祁想着这个世界与原剧情截然不同的走向，突然觉得，也挺有趣的。
就在这时，系统在他的意识里出了声，“主神大人，我已经检索完瑶碧的生平了。”
“生平？”倚祁皱眉，有些不悦。
“对，她已经死了。”系统语气有些凝重，紧接着便将检索到的数据传进了倚祁的脑海。
系统检索虽需要一定时间，但成为记忆被回想，只需几秒而已。
倚祁看完，闭了闭眼。
其实他记得，自己曾经随手救过瑶碧，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会一直记得他。
他看到了瑶碧旁敲侧击地向周围人打听自己的消息，被拒绝时的失望，以及成功打听到的欣喜，都活灵活现。
皇甫子陵为了看她沾满尘埃的样子，给她种下了蛊虫，此后便以性命要挟，要她乖巧地服侍于他。
瑶碧对他的爱意或许也就是这样被磨灭的，到最后只剩下了后悔与厌恶。
其实死亡，对瑶碧自己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江临羽走在一旁，看着倚祁的脸，目光复杂。
他见过陛下露出的这种神情。
就在曾经斩掉三皇子头颅后，陛下也像此时这般，面上带着无尽的淡漠，就好似看透了一切，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
但偏偏，那浑身溢出的悲悯气息，令人即使远远看着，都能被影响到。
是的，不是悲伤而是悲悯。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与人世间格格不入，却依旧对世人怀有怜悯之心。
江临羽知道陛下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环绕在四周的情绪。
虽然知道陛下终归不似他一般，是个彻头彻尾的凡夫俗子，但江临羽并不恐慌，因为他知道，陛下不会离开他。
这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