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耽误（上）
秦朗计划五一和莫琪见一面，最好是能把她带出来，这个念头越接近五一越强烈。
这天，手里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想到莫琪，他拿出了手机，怔怔看着云山上莫琪的侧影，这时，彭泽打来了电话：“出来吧，我在你公司楼下，下来请我吃个午饭呀。”
原来是彭泽办完事路过这儿，刚好赶上饭点，就想到了他。
秦朗马上下楼，和彭泽在附近的小饭馆里，随意点了几个家常菜。
席间，彭泽八卦的问道：“五一和你小恋人什么打算？不出去玩玩？”
“有这个想法。”秦朗难以掩饰嘴角的甜蜜。
“想不想去露营？过夜那种。”彭泽压低了声音。
“露营，听起来挺不错的。”秦朗赞同。
见哥们赞同的那么爽快，彭泽忽然正色道：“看把你兴奋的，你是不是早就有那种想法了？”
“什么想法？”秦朗一脸磊落。
“就那种……过夜的想法！”彭泽环视四周，再次压低声音。
“我哪有你那么邪恶，不过你说的这个露营计划不错，到时候再弄点烧烤。”秦朗一脸向往。
“对呀，到时候让莫琪再喊上她们室友，人多热闹。”
“说了半天，原来在这等着呢，行，满足你，我现在就让她帮忙约。”秦朗坏坏的看着彭泽，这家伙，原来是想约白紫依露营，而不是给自己献策。
“双赢嘛！互惠互利。”彭泽忍俊不禁。
此时，莫琪和室友们也正在食堂进餐，手机忽然来了短信：“彭泽想约你们宿舍的小白五一去露营，他不好直接约，所以想让你帮忙，以我的名义叫上你们宿舍的姐妹们一起，你看怎么样？”
莫琪想，既然是彭泽想追白紫依，那就帮帮他吧，毕竟彭泽一有好事都想着让她赚外快。“好呀，我问问她们。”说完，莫琪就赶紧征求姐妹们的意见：“秦朗说五一请大家去露营，你们想去吗？”
“露营？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去了！对吧依依，你可以去散散心。薇薇可以去找找创作灵感。”这种吃喝玩乐的事，简小黎比谁都踊跃。
“我们去会不会当灯泡啊？”陈薇薇坏笑。
“想什么呢，露营就是要人多才好玩。”莫琪嗔怪着在陈薇薇的脑瓜上轻轻敲了一下。
“就是就是！”简小黎附和。
“那去呗。”白紫依一副生无可恋。
莫琪马上把这一开心的事情告诉了秦朗：“问好了，她们都愿意去的。”
彭泽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乐开了花：“真好，还是得小嫂子出马。”
“那我在网上查一下电话，预约三个帐篷。”昆明周边经营露营地的公司很多，只是在昆明几年，秦朗还没这样的玩过。
“不用找了，我这有一家现成的，回去我就给他们打电话预约，先说好了，这次你们帮我这么大的忙，这个费用就由我来出了。”因为出版社之前团建去过一个露营地，那个露营地远离喧嚣，还有一条小河，可以漂流，可以抓螃蟹和鱼虾，还可以烧烤，彭泽觉着非常不错，所以想直接安排在那个地方。
“也不能全让你出，我和你aa，要不然我过意不去。”秦朗本来想自己全出，但是怕彭泽接受不了，好朋友几年，彭泽的性格秦朗还是多少比较了解。
一切都敲定之后，两个男生就期待着五一的到来。
502寝室的女生们，也眼巴巴的等着能出去放放风。
四月的最后一天，莫琪给家里的妈妈打电话，告诉妈妈说自己五一不回家了。
电话那端的母亲迟疑了片刻，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妈妈觉着你还是回来吧，你姐姐回来了！”
“姐姐？”自打记事起，家里人，周围的人，都在说着自己有个姐姐，侄女有个妈妈，但是莫琪从未见过这个人，所以丝毫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
“对，你姐姐从越南回来了。”妈妈的声音很低沉，还散发着疲倦的无力，完全没有大女儿从国外回来的喜悦，莫琪听了心里一沉：“姐姐……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唉！咱家怎么这么倒霉。”母亲长叹一口气，发出了一句喟叹，看来是憋了很久了。
“怎么了？”莫琪被妈妈弄的心里发虚，总觉着好像有什么更悲惨的事情在等着。
“你姐姐病的很重，回来就住院了。”母亲的声音很压抑，似乎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姐姐得什么病了？”莫琪满脸忧愁。
“唉，你回来再说吧。”母亲说罢，挂了电话。
莫琪的头都快要炸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全家人努力了多年，没有等来雪中送炭，却迎来了雪上加霜，别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了，现在就可能已经没法过了。
思忖良久，莫琪决定把自己去不了露营地的事情告诉室友。“对了，给你们说一件不幸的消息。”
“怎么了？”三个女生齐刷刷的看着她。
“我不能去露营了。”
莫琪脸上的凝重表情，吓坏了三位好友，“怎么了？和秦朗吵架了？”大家异口同声。
“不是，是我姐姐从越南回来了。”
“那可以露营之后再回去打个照面啊。”简小黎觉着两件事并不冲突。
“对啊”
“是啊”
另外两位女生也纷纷响应。
“她……病得很重，住院了，我妈妈让我务必赶快回去。”犹豫了一下，莫琪还是说出了实情。
“那……确实得回去。”听到这里，陈薇薇心里一惊。
“那就先回家吧，露营以后有机会了再说。”简小黎也冷静下来了。
“对，家里事要紧，我们也不去了，以后来日方长。”白紫依附和。
“别呀，我去不了，你们可以去啊。”想到彭泽想约白紫依的初衷，莫琪赶紧说道：“等我先问问秦朗。”
莫琪赶紧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朗：“对不起，我不能去露营了，我姐姐从越南回来重病住院了。”
秦朗正沉浸在露营的向往里，冷不丁收到女生的短信，心里一下子凉了一截，“那我送你回去吧？”
“太麻烦了，我到时候直接就坐客车回去了，你跟彭泽说一声。”莫琪觉着自己特别对不起彭泽，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
十多分钟后，秦朗发了一个视频邀请，莫琪紧张的接通了。
“刚问了下彭泽，他和露营地公司沟通了之后，还有两个帐篷退不了，所以，可以让你那几个姐妹跟着彭泽去玩，不然就浪费了。”
“嗯，好，我告诉她们。”
女生明眸贝齿，秦朗越看越觉着好看，“你跟她们说，五月一号早上，彭泽开车来接她们几个。”
“嗯，好。”
咚咚咚，有人敲门，秦朗冲着外面说了一声：“进来。”
“那我挂了。”不等秦朗说话，莫琪就挂断了电话。
莫琪把还有两个帐篷退不掉、以及彭泽五一早上来接她们几个的事情告诉了几个室友，简小黎马上就明白了彭泽的用意：“那好吧，不去确实挺浪费的。”
“我都不想去了，没什么心情。”白紫依自从失恋后，一直没缓过劲。
“去散散心就有心情了呀！”莫琪走过来帮腔，顺便凑到陈薇薇耳旁说：“帮帮彭泽。”
陈薇薇幡然醒悟，原来如此，这里面是有事儿呢：“露营肯定很好玩，再说帐篷又不给退钱，不去也太浪费了！依依去吧，反正闲着也无聊。”
“好吧，你们都去我就跟着呗。”白紫依有气无力。
见大功告成，莫琪松了一口。
四月30号下午一放学，莫琪就收拾东西直奔客车站，其他室友则在第二天早上由彭泽开车接去十多公里外的露营地。
在晋宁镇的小医院里，莫琪看到了又瘦又老的姐姐莫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姐姐真人，以前都是传说。
素颜的莫珍，看上去憔悴又衰老，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穿着格子病服，手上挂着吊瓶，见妹妹莫琪近来，她幽幽的叫了一声：“莫琪。”声音有气无力。
“姐……”莫琪很不自然的喊了一声，算是叫人。
“我……对不起你们！”莫珍勉强了挤出了这几个字。
“别这么说，你先好好养病，我去看看妈妈。”莫琪感觉眼前的姐姐特别陌生，简直就是个陌生人，她实在不知道怎样和她相处，便借口出去找母亲。
莫琪在楼道上遇到刚刚缴费回来的母亲，母亲也是满脸憔悴，看见莫琪就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
“妈。”莫琪拉着母亲在长椅上坐下：“姐姐到底得的什么病？”
母亲看着莫琪，欲语泪先流，越发弄的莫琪心里发毛。
“说呀妈妈！”莫琪催促。
“起初你姐姐还不愿意跟我说，经过我再三追问，她才跟我说了，她是尿毒症，绝症。”母亲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音。
“是不是误诊，咱们这个小医院……”莫琪不敢相信。
“不是在咱们这查的，是越南的好几个大医院的诊断结果，要做肾移植，你姐夫觉着太花钱，就把她给遣送回国了。”母亲说着，泣不成声。
莫琪也呆住了，良久，她提醒母亲：“去三甲医院查查吧？万一是误诊呢？再说就算不是误诊，也得积极治疗啊！”
“我劝了你姐姐，她不愿意去，她不想治疗了，这次是实在太痛苦了，才被我送进医院打针的。你姐姐，怎么这么苦哇？”母亲哇的一下哭出了声，莫琪赶紧将母亲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部，无奈、难受之情，充斥了莫琪的全身。
姐姐真的命很苦，15岁早恋，生下畸形的女儿，男方父母不接受她和孩子，将她们扫地出门。
姐姐就把孩子丢到娘家，自己跟着初中同学出国去打工了，母亲就将这个孩子养大，起名莫小玉，莫小玉4岁多的时候，莫珍写了一封信，告诉家里，她嫁给了越南的橡胶园主当小老婆。
母亲和父亲自知女儿靠不住了，而他们有一天会老去，残疾的外孙女以后将生活无着，于是就合计着，生下了二胎莫琪，谁曾想几年之后，父亲因为酒后脑梗意外去世。
原以为姐姐在国外很幸福，谁知道40岁的她又罹患绝症被丈夫放弃治疗遣送回国。
姐姐的半生真的很苦，可是她的苦，她自己承受不住，全都给了最爱她的人。现在她不过大莫琪二十岁，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就是穷病交加的老太太。
隔着病房的玻璃，莫琪看着病床上那个与年龄不符又陌生的遭老太，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想到秦朗，莫琪觉着和他的距离更遥远了，她可能不能再和他继续下去了。
“我还能和秦朗继续下去吗？”莫琪问自己，继而她又问自己：“谈什么恋爱？先想想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上学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