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异国公主30
夜色深浓，满宫妃嫔从形形色色的梦中被强行拖拽了出来，心情复杂地齐聚乾清宫里的一处小院子。
除了刚生产完，正在坐月子的潘巧云和叶飖，她俩没人打扰，睡得正香。
江術披着外衣，沮丧地低着头坐在一个八足圆凳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看到披散着青丝的皇后过来，他忙上前拉住皇后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削薄的肩膀上：“素素，我亲手害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虽然经御医检验，有人在今晚的饭菜里下了一种名为《颤声娇》的烈性药，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我……”
张窈素听着江術情绪消沉，心疼的无以复加：“嘘嘘嘘嘘嘘——夫君，别伤心了，你还会有别的孩子的，现在最要紧的，是救治钱婕妤，和严惩给夫君下那起子腌臜药的奴才。”
江術有被安慰道。
他深吸了一口张窈素身上传来的体香，这才发现对方衣着单薄，忙摸了摸她的手：“好凉，你出来的太急了，别再发病，一个婕妤还不至于让你冒着发病的风险来看她。”
沉着脸对后面拿着狐毛披风的金盏，“还不给皇后把衣服披上。”
张窈素拉了拉披风，浅笑：“我只不过是太担心夫君了。”
江術握着她的手，直到给她暖热了，才转过身，黑着脸道：“把那两个宫婢带过来，朕要亲自审问。”
“皇上，奴婢冤枉，”玉莹和玉翠被压了上来，玉翠先声夺人的喊冤，“今晚那道松子桂鱼，奴婢是按照往常的做法做的呀，根本没有动手脚，更别提下药了，唯一有机会的，是伺候皇上和婕妤晚膳的玉莹啊！请皇上、皇后明鉴！”
玉莹脸上叠遍泪痕，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玉翠，玉翠毫不心虚地跟她对上视线，痛心疾首道：“玉莹，娘娘待我们亲如姐妹，对我们信任有加，你怎么……你真是糊涂啊！”
“我……不，奴婢没有！”玉莹差点被玉翠的质问给唬住，最后还是坚定的意志和清醒的头脑、以及对主子的忠心占了上风。
她抹了把脸，表情决绝：“皇上，公道自在人心，今晚的饭是玉翠亲自下厨，经由奴婢的手端上餐桌的，娘娘出了这样的事，奴婢们万死难辞其咎，不管这药谁下的……”
“皇上，”方休捧着一个小布包回报，“这包药，是从玉翠的枕头底下发现的。”
玉翠脸上一慌，而后稳住心神言之凿凿：“皇上，这肯定是玉莹栽赃嫁祸！”
江術眯了眯眼，对玉莹示意：“你接着说。”
玉翠后背瞬间渗满了冷汗。
“不管这药是谁下的，”玉莹磕了个头，神色冷然，“总归是奴婢与玉翠二人伺候主子不力，导致娘娘和皇上痛失未出世的孩子，奴婢请求皇上将奴婢和玉翠一起杖毙。”
“不！”玉翠彻底慌了，据理力争，“皇上，按照玉莹的建议，这样处置未免太不公平了，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难道就这样落得个惨死的结局吗？”
“那宫里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太监、宫婢，难道就都因为同伴起了坏心，犯了罪，自己就要被杖毙吗？这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吧？”
玉莹梗着脖子：“奴婢没照顾好娘娘，罪该万死，奴婢但求一死！”
玉翠六神无主，汗流浃背：“皇上……饶命！”
江绣因打了个呵欠，眼睫上挂着一颗小泪珠，掩着小嘴冷笑一声：“这事情不明摆着了吗，这俩宫婢一个忠一个奸，忠心的留下，有小心思的杖毙，皇上您看呢？”
“嗯……文贵妃言之有理。”
江術情绪早已平复，厌恶的扫了一眼玉翠，指了她一下，缓缓道，“就按文贵妃说的办，将这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另一个等钱婕妤醒来，让她自己处置吧。”
玉翠浑身力气被抽干，软倒在地，被堵住嘴架了出去。
“谢皇上。”玉莹深深伏下身体，额头触地，嘴角快速勾了下，又快速抿起。
“钱婕妤身体怎么样了？”
方休道：“回皇上，御医说钱婕妤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但她的身体底子好，好生休养一阵子，还是能够为皇上开枝散叶的。”
江術耷拉着眼皮眨了眨眼，而后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叹气：“传朕旨意，封钱婕妤为旻昭仪，养好身体搬去长春宫吧，希望她换个宫殿居住，能够逐渐平息今日的失子之痛。”
“旻，秋空澄净，一望无际，希望旻昭仪醒来能够心情舒畅。”张窈素道。
“嗯，朕就是此意，”他摩挲了下张窈素泛凉的脸庞，“大家都回去睡觉吧。”
他向着皇后伸出手，皇后连忙把手搭在他手心：“梓潼，走，明晚朕还去坤宁宫，药再难受也不能停药。”
林浅白默默来到乾清宫，独自站在角落里，围观全程，然后默默目送所有人陆续离开，她的心情难以言喻，就像半夜被召集起来，强行被喂了口狗屎。
而拉屎的那条狗，掌握着她的荣辱和命运。
她痛苦地捂住脸。
“娘娘，你怎么了？”秋葵和秋烟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焦急地问道。
最近林浅白心情不好，在潘巧云那里也是强颜欢笑，她感觉自己上次态度不好，单方面认为自己已经把皇贵妃得罪了，还没找到机会和解，因此每天都很惶恐。
怕有人发现她没了保护伞，进而磋磨她。
也怕自己像楚妃一样，走在路上就有夺命石子从天而降，因此她每天出门都胆战心惊。
前朝传来消息，自上个冬天，楚国国君身体就不好，时常卧病在床，楚妃的消息传到楚国皇宫，楚国国君直接被刺激死了。
一是认为天命不佑楚国，二是他是真的疼爱这个女儿，想把她送来周国，得个善终。
最后，新上任的国君是楚妃的异母哥哥，楚妃自己没有亲兄弟。
新国君母妃与楚妃的母妃交恶，因此楚国打算再送一个新的公主，也就是楚妃14岁的亲妹妹来周国。
那个新来的公主，一进宫就将取代楚襄成为新的楚妃，就好像原来的楚妃根本就不曾存在。
林浅白一想起来，就感觉唇亡齿寒。
她真怕自己哪一天灵感枯竭，再也无法给江術提供新鲜感的刺激，最后被江術彻底遗忘，连脑海中有关于她的记忆，都被进宫的新人冲淡，她沦为昨日黄花，悄无声息地老死宫中。
她真怕啊。
她怕。
她抬头，望着天上笑得开心的月牙，扶着墙坐在地上，在秋葵和秋烟无法理解的眼神中，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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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昭仪……万物成熟，皆有文章，谓之旻。物就枯落，可堪闵。仁覆闵下，则称旻天。皇上说的，到底是哪一个旻呢？”
“皇上只不过是怜悯我，失去了孩子罢了。”
钱端凌早已苏醒，只不过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不让人通传，不想看到皇上那张脸，她嗓音沙哑，热泪滚滚，眼神死寂。
“皇上对我……莫不是怜悯吧？”
“娘娘，”玉莹望着钱端凌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不由悲从中来，也哽咽道，“娘娘您怎么了？”
钱端凌转动眼珠，缓缓看向玉莹，再次落泪，无限悲凉：“玉莹……皇上他神志不清，叫的是皇贵妃的名字，叶飖。”
字字泣血，“叫的是叶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