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异国公主04
翊坤宫。
“行了，动静闹够了就打扫出去吧，你们注意点扎伤了手。”
“是，嘻嘻。”
如今的懿贵妃，钱端凝坐在梳妆镜前，一边小口啜饮一碗鱼汤，一边任由玉髓给她梳妆打扮，镜中女子明艳逼人，面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
旁边玉荷摔打茶具，制造动静。
钱端凝虽是将门虎女，却不比江绣因骄矜高傲，平时以嚣张跋扈的性情示人，只不过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进行伪装。
一是为了降低皇上的警惕，毕竟拥有军权的大将军一派，听起来就比只拥有宗室和清流名士支持的慧王一派，更加令人感受到威胁。
二可以仗着脾气与江绣因针锋相对，势均力敌。
毕竟披着骄纵的外皮，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也免得让人以为她性格好，活该多担待，平白受委屈。
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这就是钱端凝的聪明之处。
而真正骄傲蛮横、目空一切的，只有自以为与江術青梅竹马，在皇帝心中拥有重要地位的江绣因而已。
有时候钱端凝就在想，她和江绣因两个一个假狂傲放纵，一个真无知蛮横，一个封号“懿”，一个封号“文”，也不知道是不是江術对二人心存讽刺之意。
“娘娘，”玉髓边给钱端凝绾发，边疑惑道，“您说，皇上这是何意，为什么突然封那个齐国女皇贵妃？要知道一年前入宫的楚国女和赵国女，都才只给了妃位呢。”
楚国和赵国正在打仗，你来我往，战况胶着，他们都害怕国力强大的周国向对方借兵，因此先后送了各自的公主前来和亲。
一是为了近距离窥视周国国君的心意。
二是因为江術到了而立之年，子嗣却不能用单薄来形容，只能说稀少，男嗣几近于无，膝下只有一个宫女所出的病歪歪的皇子，在母体中中了毒。
这种情况下，其余三个公主也就不值一提。
众所周知，近些年周国为了江術的子嗣都快疯魔了，前前后后甄选了很多易孕的女子入宫，只要易孕，家世什么的都不重要。
端看成功诞下宏璟皇子的刘圆彩，其貌不扬、举止粗俗、愚昧无知，却能够凭借孕育子嗣的功劳，被封为贤妃便可窥知一二。
由此，谁都希望自家的公主能够诞下周国珍贵的皇子。
说不定就是下任周国储君了呢。
钱端凝本身也非常困惑，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淡淡道：“静观其变吧，反正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与钱端凝所料不错，江绣因此刻实在是怒火中烧。
相比翊坤宫明火执仗的虚假喧嚣，承乾宫整体气氛则是黑云压城的阴沉压抑。
“贱人！”哔哩啪啦。
“贱人！”叮呤咣啷。
“那个贱人！”
文贵妃江绣因面目狰狞，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上，卷翘长睫不停颤动，右眼下那颗鲜红的泪痣此刻像是血液凝成般醒目。
“为什么啊？”下一刻，她表情由怒转悲，大颗泪珠毫无征兆地滚滚而下，紧握的粉拳不自觉捶打着旁边的几案。
“红梅，你说这是为什么啊？術哥怎么会这样对本宫？他明明当着父王的面承诺过本宫，要给本宫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偏爱。”
“他明明说过，在他的心中，我也是他的妻子，张窈素那个贱人一死，我就是他正式的妻子。”
“钱端凝之父对他有恩，也算有所依仗，平时跟我平起平坐也就算了，红梅绿梅，你们说，他现在公然让一个小国公主压在我头上，他是不是不爱我了？”
江绣因泪眼朦胧看向跪在脚底的两人，迫切地想要寻求安慰。
“娘娘想多了，娘娘可是在襁褓中就认识皇上了，您是在皇上的臂弯中长大的，他对您既有亲情，又有爱情，当得起这世间独一份的偏爱，皇后娘娘也比不上您。”
红梅忍着膝盖的疼痛劝。
绿梅也忙道：“红梅说得对，娘娘，皇上当初之所以立张氏为后，也是为了平息前朝争端，而对您，却是真心把您当做了妻子啊！”
顿了顿，又小声道，“要不然也不会许诺您继后的位置，谁不知道坤宁宫那位体弱多病，一看就是天不假年，以奴婢的想法，皇上就等着她给您腾位置呢。”
“可是……”江绣因神情有所松动，“皇贵妃……”
绿梅膝行凑近，继续低声道：“皇贵妃位同副后，皇上此举明显不把皇后娘娘看在眼里，如果皇后娘娘思虑过重，有个什么闪失……那位也讨不了好，必定千夫所指、满宫皆敌，届时，皇后娘娘的位置舍您其谁呢？”
“焉知这不是皇上有意为之，不动声色为娘娘谋划？”
“皇上当真……？”江绣因猛然抬眸，虽这样问着，但脸上破涕为笑、又羞又喜的表情显然是信了八分。
“那是当然，”红梅语气笃定，哄道，“皇上对钱端凝只有感激之情，对别的宫妃要么出于政治需求，要么是为了绵延子嗣，只有对娘娘，才真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本宫就知道！”
江绣因睫上挂着细碎的泪珠，抿嘴笑个不停，想起什么，又忿忿道，“好了，你们快给本宫好好打扮一下，今天非得去瞧瞧那个皇贵妃是什么玩意儿。”
不一会儿，掌事太监阮博来报，承乾宫丽景轩的美人，双胞胎姐妹封烟绯、封敬禾在外等待，每天这个时辰该随江绣因这位贵妃一起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双胞胎姐妹是慧王安排进宫的，只因江绣因进宫八年无所出，希望能够借腹生子。
这样的操作钱将军家和出了一位淑妃的王丞相家都有，只不过钱端凝和淑妃王蔷各自生了一个女儿，江绣因偏方秘药吃了无数，却从未开怀过而已。
江绣因对封氏姐妹没个好脸，登时气鼓鼓拉下了小脸，冷声让她们站在外面等候。
不过早上的请安终是没成，因为华清宫的孙流瑕孙昭仪爆出怀孕两月，皇后张窈素惊喜之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