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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地不能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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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玄终于以自己精湛的演技,完成了称帝这件小事。

    尔后,追尊自己的父亲桓温为宣武皇帝,庙号太祖,嫡母南康公主为宣皇后,封其子桓昇为豫章王。

    其余一干桓氏亲族,以及亲信僚佐也同样体会到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温暖,皆进爵加封。

    高兴之余也颇为厚道的安顿了司马氏,以南康之平固县封旧皇帝司马德文为平固王,车旗正朔一如旧典。其他司马宗室诸如琅邪王司马德文、武陵王司马遵也只是被降职处理,并未害其性命。

    做完这些事情,人们即将迎来“新朝雅政”。

    朝臣文武们争先恐后的簇拥着新皇桓玄回建康。

    可高光时刻若不加点世事难料,怎能调出生活的味道

    就在皇帝大驾马上要进入建康宫,桓玄即将堂堂正正的去宫里花天酒地,挥金如土之际。

    突然妖风四起,旍旗仪饰皆倾偃。

    桓玄的冕旒都差点被吹飞,灰头土脸的不用提了,只得仓皇失措的逃进宫殿。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之间桓玄登上御座,而龙椅又忽然塌陷。

    此情此景,不说桓玄怎么样,群臣们那都惊呆了,个个面容失色。

    此时新皇桓玄那圣容,简直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气氛就这样诡异的尬住了。

    危难之际总会有神人挺身而出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这个神人便是侍中殷仲文。

    只见他连忙疾呼:“一定是陛下圣德深厚,连大地都不能承载。”

    桓玄听后大悦,满朝文武听后大为赞赏,纷纷自惭形秽。

    好家伙,这有文化的人说的话就是有文化,不像咱没文化的,只有一句卧槽行天下。

    殷仲文一语化解如此逆天之尴尬,也称得上“马屁”界的天花板了。

    冗琐细碎的事情结束,到了晚上,君臣便在西堂大摆庆功宴。

    庆典布置的极为豪奢,殿上施绛绫帐,缕黄金为颜,四角作金龙,头衔五色羽葆旒苏。

    歌姬雅乐频频奏响,宣示着一个新朝代的新气象。

    歌舞升平之下,群臣还都没有从今天的阴影里走出来,有些懂风水布局的人窃窃私语道:“你们看这里颇似輀车,就是王莽所弄的仙盖之流也。那边的龙角,所谓‘亢龙有悔’者也,啧啧,多晦气啊。”

    显然这些臣子在聊八卦,是真的在聊周易八卦。

    新皇桓玄亦是经受了一天的惊吓,哪还有心思关心群臣在八卦什么,只是一味的频频举杯好压压惊。

    总之,楚朝开张的第一天,桓玄在高光时刻和至暗时刻来回切换,心情亦是在欢喜和惊吓中度过。

    好在桓玄心大,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反正他现在皇帝,接下来他就要开启朕即国家之旅。

    桓玄在潜龙之时,便喜欢文学,喜欢一切华丽而又奢侈的东西,如今飞龙在天之际,这些本性当然不会改变。

    这一登基还不得可劲造。

    在出行方面:他命人打便造金根车,驾六马。为了出行畅通无阻,命人打开东掖、平昌、广莫及宫殿诸门,皆为三道。

    后面他又觉得不过瘾,命人更造以二百人拖拽的大辇,内部空间可容三千人就坐。

    住房方面:他的宫殿造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飞檐斗拱,极尽奢华。

    不仅自己的住房讲究排场,身边的皇后刘氏亦是委屈不得,仅为了使她移驾东宫,就令工匠广修殿宇。

    生活方面:他本人也酷爱打猎,但是由于“地不能载”的体型,所以不堪乘马。但是皇帝所想的事情,总是会能实现的。

    也真的难为古代的能工巧匠了,最后他们制作出来了“徘徊舆”,据说其内安置旋转机关,转动回旋自如,跟小汽车一样。

    总的来说,桓玄的快乐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因为他太会玩儿了。

    不过皇帝这个职业,光是玩是不行的,你多少还要干一干治理国家的本职工作。

    那么桓玄在建康治理朝政的表现究竟如何呢?

    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

    桓玄云:我不善做饭。

    他不仅不会做饭,而且还喜欢瞎捣乱。

    在法治方面,堂堂一国之君,经常喜欢廷尉府亲临听讼观视察囚徒,无论罪恶轻重,多被释放。

    有当街拦他车辇行乞喊冤的,他也不问缘由直接展示他金主爸爸的威力,一味的“撒币”了事。

    桓玄天真的认为,他这些做法能够体现出他的宽厚仁爱,可殊不知自己这种干预司法的行为是在藐视法律,纵容犯罪。

    因为不管在什么朝代,基本上每个路人都会说自己是穷人,每个罪犯都会说自己是冤枉的。

    而判断是非曲直的标准应当依据法律,当时晋人有着极为完备的《晋律》,虽然此律法是在封建制度下产生的,但却是法律发展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其篇章设置合理,法律条文简要得体,一直沿用到南北朝时期。

    各朝的官员在断案时依据它,方能做到罪行法定、有法可依。

    这些道理桓玄大帝怎会明白,在他眼中,他就是王法,断案全凭个人好恶来评判,久而久之必然会导致法律不行。

    可悲的是,桓玄如此“宽仁”的背后,却在建议恢复肉刑,公然的开历史的倒车。真觉得此人若放在当代,奥斯卡都要颁给他一个小金人。

    在行政方面,桓玄抓小放大,他对治国大纲一知半解,反而对细枝末节极为重视。

    堂堂一国之君在看朝臣奏章之时不看内容,却像刀笔吏一般极为关注书写规范,若有一字不体,或片辞之谬,必加纠擿。

    比如永始二年,尚书不小心把“春蒐”答为“春菟”,惹得桓玄大怒,自左丞王纳之以下,凡所关署,皆被降黜。

    你永远get不到桓玄大帝的点,这种很正常的笔误在他那里比杀头的罪过都大,群臣苦不堪言。

    为了将公文写作的的规范化,误打误撞间推动了纸张代替简牍的进程,在他执政期间奏章皆以黄纸代之,纸张在日后正式成为朝廷公文的书写载体。

    有这样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好领导,下面的官员从此潜心钻研书法写作。至于朝政之事,他们一致表示:去他x的吧。

    凡此种种,朝堂纪纲不治,奏案停积,也不是不能理解。

    经济治理方面更不用提了,桓玄的心劲更大,要建立一套完善的货币体系,具体操作便是杜绝商贾,废除货币、用原来的谷帛作交换单位,最终导致物价上涨,“金融”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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