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规则之外的她
旺财在萧慕然浑身上下嗅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蓝书也皱眉:“主上刚刚虽然透支了太多内力,而且吐了血,却不至于让他昏迷不醒,我们从前在战场上多少次都是死人堆里过来……”说罢突然顿住,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才又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这点伤虽然不至于要主上的命,但他……可能不知道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幻境……”
他看着阮书仪,阮书仪也明白了,萧慕然这是觉得自己害了她,内心痛苦,便将自己的意识困住了。
萧慕然在梦里再次见到了阮书仪。
准确地说,是见到了十二三岁的阮书仪。
那时的他身受重伤,正被一伙贼兵追击,他逃到一处农家柴火垛里藏了起来。
正巧阮书仪出来拿柴火。
那时的她,干瘪,瘦弱,不知是不是长期吃不饱的原因,眼睛雾蒙蒙的,并不像现在这般顾盼生辉。
她看见萧慕然时,先是吓了一跳,想转身逃跑,却正好遇上了追着萧慕然上来的一伙贼人。
那伙贼兵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他们气势汹汹地望着阮书仪:“有没有见到一个受伤的男人?”
阮书仪几乎是下意识就知道了,他们要找的是柴火垛里那个男人。
她看着这伙人,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哥哥。就是穿着这些衣服的人来,说要征兵,便把她哥哥们带走了。留下她一个人,这些年来受尽贫穷和欺辱。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阮书仪抬头看着为首的那个贼兵,伸出颤抖的手,往山上一指:“刚刚有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男人往山上跑去了。”
她很聪明,特意说出萧慕然那时衣服的颜色,那伙贼兵果然没有怀疑,呼呼啦啦就朝山上追去了。
萧慕然并没有过多得打扰她,道谢后留下二十两银子就走了。
生命逆旅,行色匆匆,这次的交集便像投入水中的一颗小石子,漾起波纹后便再次恢复平静,甚至萧慕然都忘了这么一个人。
后来再次见到阮书仪,是在黑峰山下的逃荒队伍里。
那日他得知了玄兽诀的线索,也同时被人暗算,中了迷情香。
他用内力压制住不断翻涌的燥热感,想尽快回到寨子里,让老大夫帮忙解毒。却意外碰到了一支四五十人左右的逃荒队伍。
那时大禹依然皇权动荡,天怒人怨,灾祸重重。就连在这支小小的逃荒队伍里,都在发生着欺男霸女的事情。
是的,他看见逃荒队伍里的几个男人,把队伍里的年轻女人都拉了出来,拖到了山下的林子里。
林子里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气声,女人的哭泣讨饶声,可想而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他从林子里路过,本不欲多管,只打算让蓝宇带了人将那些人打杀了。
可转身之际,却看见了那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脸,是阮书仪。
萧慕然不知道她这几年间经历了什么,脸还是那张脸,身体也是那般瘦弱,只是曾经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她像是很震惊似的,睁大眼睛环顾着周围的环境,还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
她像一个到了新环境的人,不停地确认着自己,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前面的一个男人已经狞笑着走向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色欲。
萧慕然蹙了蹙眉,看了一下逃荒队伍里一张张生无可恋的面庞,便直接趁那男人扑倒她之前,一把将人拎走了,算是报答她当年的恩情吧。
他本可以安然无恙地拎着阮书仪飞回寨子里,可那女人竟是不安分,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地拱火,嘴里还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像什么:
“哦买嘎,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一定是没睡醒!”
“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我怎么还起飞了?”
“咦?帅哥你谁?”
…………
更多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还想伸手去揭他脸上的面具。
迷情香和一般的合欢香不同,不同就不同在,若是中了香,只要不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便可辅以中药解毒。
可若是中香期间,和女子近距离接触了,那即便是喝了解药,也无济于事,若不发泄出来,只能爆体而亡。
他本来一直好好地单手拎着阮书仪,可一落地,阮书仪就凑到他面前,想去揭开他的面具。
他避之不及,干脆一把将人扔在地上。哪知不知何时,阮书仪头上的木簪挂在了他的衣袖上,阮书仪倒地的瞬间,他也被带得一个趔趄,直接扑在了她身上。
而后便是纠缠的一夜,那人给他下的药分量很足,他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足足折腾了一夜,药效方才过去。
看着被折腾得昏睡过去的人,萧慕然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抗拒。
外人都道他清心寡欲,高岭之花,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他只是讨厌一些规则之外的变故,而人的欲望,最容易引起这种变故。
就像他的出世,便是规则之外的变故。
他的母妃,本有心悦之人,却因为容貌出众,而被先帝纳入后宫。
母妃为保贞洁,自毁容貌。而先帝也当真因此震怒,冷落她许久。母妃每日在自己的寝殿里,饮酒作诗,赏花踏雪,倒也还算从容。
只是立冬那日下雪,她饮多了酒,一时兴致上头,便在雪中跳了一支舞。正巧被参加完宫宴路过的先帝看见,一时情动,当晚便宠幸了她,然后便有了萧慕然。
那晚过后,母妃愈加疯癫,她觉得是自己饮酒误事,更觉得萧慕然的出生是她对恋人不忠的见证。
被冷待七年,母妃郁郁而终。而萧慕然,也养成了这般清冷的性子。
这些年来,他在后宫里,见证了无数嫔妃皇嗣因为欲望而生,因为欲望而死。就连他的出生,都是欲望下的产物。
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要有任何欲望,无欲则刚。可他那晚,竟是第一次破了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