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首演
师傅很热心地抄了近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开场前二十分钟到了目的地。
剧场外围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稀稀松松地排着队检票。
给纪以明发了消息，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纪以明从侧门快速通道出来了，把临时出入的证件交给余晚后，又领着她往后台走。
“哎呀，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呢，他一大早上没要我催早早就到了，做造型也没闹，安静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得了空就光顾着笑，原以为是因为你不来了不高兴到发神经了，没想到是早早知道你会来。”
余晚听得心里一咯噔，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是刚才想起来今天他有演出的，宋止不可能一大早就知道自己会来，那他是在傻笑什么？
但万幸的是，宋止似乎没把昨天溜出去喝酒的事情广而告之。
余晚扯起一个敷衍的笑，把话题一笔带过：“宋止呢？已经上台了？”
“你打给我之前刚去候场，磨磨蹭蹭的，拖了又拖，又不让我打电话催你，好不容易才劝走的。”纪以明想起那个耍赖的小祖宗就头疼，好在余晚来了。
“你先在这儿坐着吧，和观众席的效果差不太多的。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再叫我，我去安排一下事后的局。”纪以明把余晚从一片喧嚣中带到了宋止特地准备好的位置就又一阵风儿地离开。
“余晚姐好！”旁边挂着员工证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小朋友笑嘻嘻地和余晚打招呼。
余晚有些局促地连忙弯腰：“你们好你们好，打扰你们了，不用管我的，我坐这里不会乱动的。”
旁边的小朋友便又专心地开始调试设备了。
余晚的手捏得紧紧的，并着双腿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凳子上探头探脑地观望，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把一个外人放在舞台上真的好吗
余晚的位置正介于后台和观众席之间，她就在侧幕后边啊
他倒是会挑地方。
“姐姐你是宋老师的朋友吗？”一旁的小朋友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得闲就开始和余晚搭讪起来。
余晚听着和宋止差不多年纪的人喊他宋老师觉得怪怪的，抿嘴笑着点点头：“新交的朋友，所以他还没把我放心上，我只好在这里蹭一场。”
那灯光师被余晚逗笑了，眉眼弯弯的更像个小孩儿了。
指着第一道侧幕跟余晚说：“在这里也能看到人的，和观众席差不太多，还是贵宾座呢！”
余晚起身，轻手轻脚地上前，从幕布后面探出脑袋。
抬眼，舞台已经布置好了，在另一侧的帷幕后边她好像还看到了宋止。
莫名开始替他紧张起来，这舞台不大但也不算小，舞台下的观众席乌泱泱一片人，有老有小。前排有几位像是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花白着头发，目光炯炯地盯着幕布，时不时还看看时间。
再看宋止，不知道在手机里看到了什么，若无其事地笑笑，突然向这边看了过来。
余晚连忙缩了脖子，又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余晚郑重地点点头，手机嗡了一下，是宋止发的消息：【到了吗？今天委屈姐姐了，下次一定记得给姐姐留票！】
余晚想了想，决意等他下了台再试探试探他，当即只回了个：【专心演出~】
那边的宋止高兴地让纪以明害怕。
高高兴兴地进到候场，还特地在领口别了一朵小蓝花的胸针，像是暗夜里生出的一朵璀璨。
入场。
观众席很快就安静下来。
余晚看到前排刚刚还在交头接耳的那几位瞬间就停止了交流，目光汇聚在舞台中心的圆台上。
隔得太远，余晚看不清那些眼神里是欣赏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是惊羡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
前排一众目光灼灼的观众里，她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小萝卜头混在其中，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因为踮不到地在空中晃来晃去，脸上白嫩嫩的。
余晚见到的第一眼就想着这要是给自己捏着，手感得多好啊。
又将目光移向坐在他两旁的一男一女，大概是他的父母吧，姑且就算是他的父母了。
母亲是看得见的温柔体贴，比起一旁略有严肃的父亲而言，要年轻一些。
余晚正想再努力看看那个父亲的样子，打在观众席的灯却一下子暗掉了--演出开始了。
目光被迫重新汇聚在舞台中央，宋止长身玉立，枕着琴尾调试着，然后转头向钢伴致意，演出正式开始。
余晚将镜头对向舞台的焦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宋止调音的时候是朝着自己这边看的。
宋止确实在往那边的侧幕里看，可是这光打得不太懂事，宋止只能看到四周黑漆漆一片，于是只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琴上了。
怎么去形容呢，余晚手里的屏幕有些不稳，虽然不是没听过宋止拉琴，但每次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心神不宁。
要怎样才能用声音把人的情绪从血肉里一点一点抽离出来呢，余晚听得几欲落泪，她亮着眼睛看着舞台中央的那束光。
那浴光的人单纯如使童，自由闲适地拉着曲子，见忧则叹忧，见喜则称喜，闻愁则说愁，遇欢则随欢。
他只是手里那把提琴的化身，乐章丝滑地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优雅又带着一点桀骜，像满是少年气的贵族，在未知的冒险面前即便心中有怯，还是想抬头挺胸地试他一试。
第一乐章结束。
第二乐章的独奏开始前，宋止重新架好琴，垂着头等待，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眼向另一边的侧幕里打量着，似乎想要寻找。
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里似乎又不止只有小提琴这一样东西了，牵挂像是看不见又无尽头的线，挂在了余晚身上。
她看到他没能看到自己的眼眸在两秒后又低垂，重新看向他的小提琴。
有些恍惚，像是隔了一层幻影，刚刚那一瞬间宋止想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她，垂下的双眸在那两秒里又隐匿了何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