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刹那归宿
余晚翻了个身，打开手机看到宋止大半夜给的回复。
出门时特地带上了宋止先前给自己处理膝盖伤口的喷雾瓶，颇有一种“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
到了工作室，宋止已经早早到了录音室了。
“早上好。”宋止想加上称呼，但看到余晚神色不是十分好，晚晚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吞回了肚子里，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扯到了嘴角的伤。
“早。”余晚皱着眉打量着宋止眼下淡淡的乌青和嘴角似乎更严重了的伤口。
“我昨晚写完了小飞燕，你想听一听吗？”宋止一脸期待地望向余晚，却被余晚忽然的凑近打断。
“不急。”
距离近到，宋止能清晰地看到余晚眼中的自己，仓皇失措的自己。
“不是说下周就要开始巡演了吗，脸上破相也没关系吗？”余晚眨巴着一双明媚的眼睛，学着宋止无辜的样子。
宋止一动不动。
看着余晚取出眼熟的喷瓶，又在自己的唇上附上一张纸，一脸专注地将生理盐水喷在自己的伤口上。
于是宋止又闻到了雨后森林的味道，依旧肆意。她说话时呼出的热意轻飘飘地落在自己的颈上，缱绻地发痒。
宋止不适地往旁边让了一点，又很快坚强地移到原位，垂着晦涩不明的眸，薄唇隔着一张纸感受着余晚指腹的温度。
“很疼吗？”手下微颤的唇让余晚误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
宋止被捂住了嘴，嗫嚅着说：“不疼。”
鼻息洒在余晚的指节上，有些温热。
余晚放缓了手上的动作，仔细确认完伤口已经完全清洗完，将瓶子放在桌子上。
“一会儿去买点药膏吧，既然决定巡演就认真对待。”
宋止的目光落在那只喷瓶上，心里计较着余晚把自己的喷雾又还回来了。
委屈地低声：“我会努力的。”
他不喜欢这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昨天遇到的事情有点多，情绪有些不好了，傍晚在车上说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余晚最见不得宋止一副垂着脑袋的样子，这总让她想起楼下那只犯了错就垂头丧气的金毛，调整了一下状态，让语调尽量随和。
“没关系，可以问一下，晚晚为什么这么讨厌娱乐圈吗？”宋止意识到余晚又开始解释，大着胆子，将刚刚没说出口的称呼顺口说出来了。
“算不上讨厌，只是直觉上感觉娱乐圈乱得很，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宋止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余晚和圈内某人是对头，比如娱乐圈曾经波及到余晚的利益，甚至猜想着余晚前男友就是某个男明星，但没想到理由这么简单。
“昨天的话与其说是说给你听的，不如说是说给你经纪人纪以明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专心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啦，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我们。”余晚一股脑把真正的想法全盘托出，丝毫没把宋止当乙方一员。
“好。”宋止心里有一块地方似乎在渐渐坍塌，然后重建。
“好啦，让我听听看你昨晚的大作。”余晚顺势坐下，坐直了期待着音乐里的宋止。
宋止打开自己的低音小提琴，手指拿起琴弓，枕琴而立。
琴音乍泄。
余晚看见一片初生的小行星漂泊在蓝色的茫茫宇宙中，没有轨迹地自在逍遥着，渐渐，他们开始交织、缠绕、碰撞，渐行渐远或纠缠不休。
在无边永夜中，有一颗独一无二的小行星，在千千万万遍日落中，在他与无尽寿命的魂灵擦肩而过时，突然在另一颗星球上看到一束花的绽放，然后万千失色。
于是他靠近那朵花，细弱的瓣承托起盈盈蓝光，刹那间，一生无轨的行星找到了他的归宿。
曲尽，余晚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放弃宋止，庆幸自己对宋止莫名的信任。
神奇的是，宋止自己拉完这一曲也很喜欢。
这算得上是他第一次主动创作，与以往的演奏有些不一样，他能完全沉进每一个跳弓、揉弦里。
“宋止，你应该被更多人听到的，宋止。”
余晚觉得宋止的琴几乎是一把利刃，可以刺破心脏的最后一道放线，任意攫取，又像是一根角针或直针，以旋律为线，在伤口上缝缝补补。
“谢谢。”宋止笑了笑，尽管他只想被余晚一个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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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纪以明和周许还在洽谈好巡演的第一站的安排。
周许并不十分关心宋止的巡演计划，只是莫名觉得纪以明给出的合同有些奇怪。
按理说，作为宋止的经纪人，纪以明就算不为宋止考虑也该为他公司利益考虑，但合同的内容分明是向着音上这个甲方这边的。
目前的状况，只有音上考虑再让几个点的利追加条款的份，哪会出现宋止上赶着“卖身”的情况。
“这合同对我们确实不利，只是宋止希望能和余晚小姐保持长期的合作，所以自愿满足集采期间余小姐的一切要求，包括但不限于资金和场地安排”
纪以明见对面周许似笑非笑的模样，只觉得这公司简直是一屋子的狐狸。昨晚刚被余晚敲打过，今天又要来接受周许的审视。
宋止什么眼神儿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好去处。
“也好，那我们作为甲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许浸淫商场也有些时日了，从没见过有这样要求的乙方，心里少不了是一阵提防。
但听纪以明话里话外的样子倒像是宋止地位特殊，他这个经纪人也控制不住的样子，只好由着他胡闹。
周许前后把合同看了三四遍，确认没有对余晚和公司不利之处，也没有立场去辩驳，签了字，客气地将纪以明送出门。
比起乙方懂事又上道的要求，周许更震惊余晚自己能同意宋止的巡演，甚至和他一起去。
对于娱乐圈的避之不及，他的理由就简单得多。
摘下金丝眼镜，捏捏眉心，不可自抑地想起那个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身影，只希望这次不要出再什么意外才好。
不过还能出什么意外呢，也就一个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