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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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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底,是时候往硖州进发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三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北行路上,迟贞将自己只能看见红色、味觉嗅觉全失的事情和盘托出。

    崔恪和崔命起初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后来联想到月初的那盘满是花椒的油爆竹笋,才勉强信了。震惊之余,对迟贞是既敬佩又同情。

    打那天起,崔恪身上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两件红色的东西,就连被崔命嘲笑也乐此不疲。

    赏玩一路,四人终于在五月初一顺利赶到位于百里荒的百里阁,阁中人来人往,他们已然是最晚到的。

    百里荒位于硖州东边,地势颇高,因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而得名。

    百里荒是南方极为少见的草原地形,有数百个小山坡和谷地,起风时,绿草如碧水般翻涌,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相传,三国时期的关羽曾在百里荒驻扎重兵,留下了黄昏池、标池、碾槽、跑马坪、烧饼坡、歇马处、滚子冲等遗迹,都被如今的百里阁收归己用。

    百里阁占据地利,又在旧基础上修建了数百间房舍,规模更胜从前。

    进了山门,周围人头攒动,迟贞四人将马匹留在歇马处,百里阁早就安排好了弟子帮忙照看。

    为了这次试剑大会,百里阁特别设立了迎宾处,用来登记来宾的姓名、门派,以及常用兵器。

    迟贞没有让人代笔,只在起笔时,让崔命帮忙确认了一下落笔位置。

    她的字娟秀紧凑,与张扬的性格全然不同。三栏中,她只填写了姓名,门派和兵器一栏都空着。

    早在迟贞赠药的时候,崔恪崔命就知道,迟贞的师父是一个武功稀松的大夫,她的功夫是博采众家之长,所以无门无派。

    至于兵器,除了鹊尾针,他俩也没见迟贞用过别的。鹊尾针顶多算暗器,因为和簪子像,平时也被迟贞插在头上。

    姑娘家戴簪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任谁也不会往兵器上想。

    填写完毕,自有弟子带他们下去休息。这次百里阁大方,开放了数百房间,为宾客提供住宿和伙食。

    临出门,崔命照例扶迟贞过门槛,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有名男子,人模狗样的,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打转。

    “看什么看!”崔命怒喝一声,一直等对方低头,才施施然带着迟贞离开。

    安排的客房还算舒适,他们到时,已经有很多人入住了,不少本地侠客看见迟贞都主动上来打招呼,迟贞一视同仁,点个头就算听到了。

    本次试剑大会没有发英雄帖,仅凭“武圣剑”三个字,就一传十、十传百,将周围的武林人士都聚齐了。

    眼看人来得差不多了,百里阁的客房也已经人满为患,掌事人向从阳特地备下接风宴,请来宾明晚赴宴。

    迟贞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听安排的人,宴会远在明日,那今晚怎么可以待在房间呢?

    她小睡片刻,等更夫敲了戌时鼓,四周都安静下来,才从后窗翻出,消失在灰墙黑瓦。

    艳红色衣袍翻飞,像张开翅膀的老鹰,在寂静的深夜里来去无踪,悄无声息地落在掌事人的房顶上。

    瓦片没有揭开的必要,迟贞坐在上面,听底下的两个人交谈。

    首先听到的,是一个极为温和的声音,这声音迟贞在白日里也听过,出自百里阁的老二向从阳。

    自前任阁主覃雅山、老三望鹤轩相继失踪后,阁中有资历的,只剩下向从阳一人。

    向从阳在阁中虽没有阁主之名,却已经有阁主之实,门人徒弟也都心照不宣,只需在试剑大会上公之于众,他便顺理成章地接任了阁主之位。

    只听向从阳说道:“温兄,向某已按照吩咐筹备好了试剑大会,该来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之前说的事,你是不是也要费心一些?”

    “向兄放心,答应过的事我自会去做。”另一个声音阴冷无比,跟“温”字相去甚远。

    随后,姓温的问:“这次试剑大会乃天赐良机,想要众人倾服,时间拖得越长越好,向兄可有具体的计划?”

    “温兄放心,早就安排好了。”向从阳胸有成竹,“端午节马上就要来了,我准备在五月初五、十五、…二十五进行三场大比,平时允许他们自行挑战,只有胜者才可以在阁内登记留名,获得争夺武圣剑的机会,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让咱俩失望的。”

    要不是确定了说话者的身份,迟贞很难把这一番话和谦谦君子的向从阳联系起来。

    只因向从阳向来是以随和宽厚著称,远不似说话的人阴险。

    迟贞愤然,却听姓温的又问:“十天为期,的确可以拖长时间,但间隔这么长,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吗?”

    向从阳拍起胸脯保证,“温兄放心,这里是屈子故乡,五月逢五都算端午节,不会有人怀疑的。”

    姓温的满意道:“向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次我带了几个帮手来,最后关头可助向兄一臂之力!”

    不等向从阳说话,他又问起武圣剑的事:“向兄,江湖上都传,说武圣剑是你师弟找到的,这话是真是假?今日机会难得,向兄何不把剑拿出来,也好让我这乡巴佬长长眼。”

    话音未落,房中响起了很清脆的茶碗盖盖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向从阳略带愠怒的质问。

    “剑是我师弟望鹤轩找到的不假,此事只有百里阁弟子知道,温兄如何得知?”

    迟贞听了一路,知道向从阳这是怀疑百里阁出内鬼了,才会突然大火。

    只听姓温的干笑两声,解释道:“道听途说,纯属道听途说,向兄不要介怀!只是温某听说,你家师弟失踪好些年了,难怪江湖上说,武圣剑早就在你们手上了。”

    “别人说得没错,”向从阳直言不讳,“说起来,我百里阁拥剑已经五年了,却一直参不透其中奥秘,不然也不会听你的,开什么试剑大会!”

    学武之人,没有不对神兵利器感兴趣的,迟贞急于想知道武圣剑的事,便趴在房顶,想听得更清楚。

    房中,向从阳娓娓道来:“百里阁原本只有我和大师兄覃雅山两名大弟子,三师弟望鹤轩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因师父年迈,老三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大师兄。师父临终前,将阁主之位传给了大师兄,可大师兄生性淡泊,一年中,有将近一半时间不在山上,只顾着带老三到处游历,就连自己收的弟子,也是交给我照看。”

    “二十年前的一天,老三突然跑回来,说是把大师兄弄丢了,我作为阁中唯一能说上话的人,自然将他好一顿训斥。那时老三才十岁,还是小孩子心性,被我说几句就气得跑下山,说找不到大师兄就不回来。不过他也真有恒心,硬是找了十五年,都没有向我求一句饶。”

    “五年前,许是觉得找不到了,老三接到我的书信后便决议回来。一路行船到了山下,靠岸时听到有人呼救,说有名富家公子游江时不慎溺水,尸体沉到底下去了,想请人帮忙捞尸。老三自小便在江边长大,他一听说,就立刻跳到了江里,不仅捞上了尸体,还带上来一把古剑。”

    “武圣剑?”姓温的声音陡然拔高,显然极有兴趣。

    房中没有声音,迟贞猜测向从阳不是在点头,就是在摇头。

    果不其然,立马就听到姓温的询问:“可否拿出来看看?”

    向从阳叹息道:“老三对此剑极是喜爱,从不离身,我向他讨了几次,他都没同意。”

    说完,又补充道:“其实此剑看不看也没什么两样,在江中泡了这么些年,早就是锈疙瘩一块了,砍瓜切菜都不一定管用。”

    “那你师弟还这样宝贝?”姓温的不信,想亲眼见识一番,“此剑现在何处?”

    “我讨了几次,老三厌烦了,就带着剑跑了,这么多年也没回来。”向从阳无奈道。

    迟贞只听崔命说,覃雅山和望鹤轩相继失踪,却没想到,还有这种怪诞原因,仅仅是因为不想把剑给同门看,就一走了之。

    她心中存疑,随后便听到姓温的勃然大怒。

    “向阁主这是耍我呢!我让你召集群雄,你想不出名目也就罢了,为何要用一把失踪了的剑办为试剑大会?是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温兄息怒,”向从阳赔笑道:“你当初催得急,我也是没有办法。反正除了我和老三,再没有第三个人见过武圣剑,我早就命人仿了一把,不会有人拆穿的。”

    趴久了,双腿不免麻木,迟贞扭动几下,突然“咔嗒”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瓦片竟是断了!

    “谁?”

    听到呼声,迟贞迅速撤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屋宇间。

    “师父?”守门弟子应道。

    向从阳开门出来,四下张望,“刚才有谁来过?”

    “没有啊,弟子一直守在门外,没看到人经过。”

    向从阳不放心,又将屋顶、假山各处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任何发现。

    “可能是野猫吧,不要疑神疑鬼了。”姓温的从房里跟出来,拉走向从阳,“我还有事要拜托向兄呢!”

    重新落座,姓温的开口道:“今日,我在来宾中看到一红衣女子,听人说,此女外号‘红衣迟三娘’,武功不容小觑。”

    “红衣迟三娘在本地名气不小,我和她没打过交道,对她的事了解不多。”向从阳冷声回道。

    “不知向兄的武功与此女相比如何?”姓温的幽幽说道,言语间蓄满杀机,“我到硖州是有大事要做的,此女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温某有意借向兄之手除了她,不知向兄意下如何?”

    “这……只怕是不好办,我跟她无冤无仇的……”向从阳很是犹豫。

    归硖两州都传,红衣迟三娘武艺绝伦,罕逢对手,他要是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即将到手的阁主之位可就不翼而飞了。

    姓温的早有结论,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向从阳一眼,“放心,不是让你跟她火并,我有更好的办法,你且附耳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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