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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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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牢

    木瑾言用木棍试图挑开万鹤鸣头上的斗篷帽子,丝毫没有感受到或者是没有理会万鹤鸣身上散发出来掺杂着杀意的冰冷气息。

    万鹤鸣自知今日这一劫是逃不过了,却在一句话中得到转机。

    “别掀开。大人,这是我的侍卫,他得了麻风,”

    那双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睛,不自觉得抽了几下。麻风?好你个包打听。

    包打听眼含歉意地看了一下一旁的万鹤鸣,心里祈祷道,楼主,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事急从权吗?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木瑾言狐疑地看了一眼包打听,随后嘲讽地说道:“这位兄弟,你知道我是谁吗?”

    包打听看着木瑾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十分真挚地说道:“难道你不是刑部的侍郎大人吗”?

    “哈哈,我可不只是刑部侍郎那么简单”,木瑾言手一挑,就轻而易举地将万鹤鸣的帽子挑开了。

    两目相对,双目探究、狐疑,两目杀意腾腾。

    “本官自小随父久居边塞。那边环境恶劣,医疗措施落后,还有什么病是我没见过的?区区麻风,还想唬住本官”。

    木瑾言饶有兴致地看着万鹤鸣展露出来的衣领,想不到一身黑衣斗篷下,居然是一身似雪的白衣。

    包打听神情十分紧张,还有些许愤怒,仿佛此时此刻坐在地上的是他的娘子一样。

    木瑾言将手中的棍子交给身后的刑差,然后转身看向瘫痪在干草上的包打听,语气松驰地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说。我都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陛下有令,要召见你。”

    外面的刑差见状打开牢房,让一直隐藏在外面的骨科大夫进去了。

    “见过大人,问,大人安。”

    木瑾言点了点头,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看大夫为包打听医治。

    大夫熟练地取出剪刀,将那被血渍浸染,红了一遍的衣裳剪掉,然后用热水搓洗干净腿上的血渍。再将错位的骨头恢复原位,断掉,刺穿肉的骨头,缓缓接回原位。伤口撒上上好的金疮药……

    “大人,好了。”

    “退下吧!”

    大夫离开后不久,就进来了几位侍卫,和抬着软轿的内侍。

    几人二话不说,就将包打听抬上了软桥。

    包打听自知,皇上肯定猜到自己与天师府关系匪浅了,此去,必是险之又险。下意识向万鹤鸣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目光,但又马上被收了回来。

    “大人,其实,他不是我的侍卫。”

    “本官知道,陛下只召见你一个人。至于他,”木瑾言看了看一身黑的万鹤鸣,接着说道:“江湖人士向来侠肝义胆,最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事。可以理解。”

    包打听震惊,凶杀命案就这样被堂堂刑部侍郎说成了恃强凌弱,果真,以己为中心,当官认为是什么事实就是什么。

    其实木瑾言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和包打听他们经历的完全是两个样的。

    他所见到的,的的确确是老丞相带人欧打包打听和万鹤鸣,许是,那时将自己要抓的人万鹤鸣当成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侠了。至于,皇上为什么要召见这包打听?这不是他该管、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事。

    包打听就这样子被带走了,木瑾言死死盯住万鹤鸣的眼睛,发现里面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终也是相信他和包打听只是萍水相逢了。

    “你可以走了。”

    只见一黑影闪过,原本在大牢的万鹤鸣,此时已经出现在了刑部大牢的门口。

    “大人,此人,来无影去无风,恐怕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木瑾言起身离开牢房,只字不回刚才那人的话,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谈论、回答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亥时三更,小心火烛。”

    谢渝原想趁着将军府用完晚膳的空档,出来逛逛,她明明记得这个时候街边还有羊肉馍馍的,怎么就没有了?

    “肉馍馍,想吃肉馍馍。”

    转着转着,谢渝就来到了一个院子的后门。

    虚掩的院门,廊宇上零星的灯光,静寂无人的院落,乌黑的房间。

    “啊?”

    一只黑猫透过门缝,朝谢渝扑了过来,吓得谢渝连连往后退,最终摔倒在地上。

    双髻也因这一跤,变得有些松散。凡是与地板接触摩擦的地方,都传来了阵阵刺痛感。

    “起来。”

    万鹤鸣原本是想回来收拾一下现场的,毕竟现在朝廷已经注意到他了,再怎么着,也不能留下把柄,刑部那些人,不是善茬。

    谁料,自己刚回来,就碰到一个傻子。

    谢渝看了看自己被擦破皮的双手,眼睛马上噙满了泪水,鼻子也变得红通通的。

    “疼。”

    “还真是个傻子。都知道疼了,难道还不知道站起来吗?”

    谢渝闻言,转而看向万鹤鸣。几缕散落的青丝,委屈巴巴的表情。无论万鹤鸣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原本以为谢渝会自己站起来,哪成想,其却理直气壮地冲着万鹤鸣喊道:“是你吓了我,我才摔的,你还不帮我赶走痛痛,我就告诉阿徽,叫他把你揍成猪头。”

    这似乎是万鹤鸣长这么大以来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胆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跟自己说话,还扬言要把自己揍成猪头的,这个小傻子还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于是,万鹤鸣十分“不服气”地说道:“那好,你来打我啊!”

    “哼,坏蛋,不跟你玩了。”

    谢渝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地朝万鹤鸣凶了一下,眼睛透露着自以为,是凶犯的傻气,转身就离开了。

    “还真是个傻子!”

    元徽亲眼见到了,包打听一行人被木瑾言带走的所有前后的经过,包括藏尸,黑猫啃食尸体。

    直到见到谢渝摔倒在铺满细小沙石的地上,他也没有立刻出现,而是看完万鹤鸣朝尸体倒下了一整瓶化尸水,他才离开。

    谢渝一个劲地吹着手上的伤口,眼尾通红,对于心智只有小孩的谢渝来说,她现在只想找到能帮自己赶走痛痛的人。

    “阿渝,疼吗?”

    “疼,很疼。呜呜呜”。

    元徽牵起谢渝的手,把其带到一户人家的石阶上,拔出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开伤口处陷进去的细碎沙石。

    挑石子的过程,异常的痛。元徽并不知道谢渝此时的痛,直到那如雨水般的泪水打在了自己的衣袖上,滑落到手背上,他方才察觉。

    他提起谢渝的手轻轻吹了吹,声音沙哑地说道:“给,阿渝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嗯。吹吹就不疼了。”

    弄好一切后,元徽正打算送谢渝回将军府,当看到谢渝那双通红的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弟弟怎么还没来给你看病?”

    谢渝戳了戳食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太君和父亲都回去了,就只剩下阿渝和翠绿了。”

    元徽伸出那只带着厚厚的老茧的食指,轻轻拂去谢渝脸上残留的泪渍。

    “阿渝,不哭的样子最好看。他们不要阿渝,阿徽要。”

    明明哪个字都没有说,谢家不要谢渝了,但元徽就是觉得他们不要谢渝了,要不然又怎么会不带谢渝去找谢远伯呢?痴症这东西,最是难缠的,也是最是痛苦的。

    最是难缠,因为无药可医。

    最是痛苦,因为尽显人心。

    谢渝看着元徽傻傻地笑了起来,虽是傻,可眼睛却像镶嵌了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照进了元徽的心底,原来,哭也能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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