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裁衣

    江南虽四季常春，却也顶不住那恶劣的天气，昨晚的寒流来的十分猛烈，连谢府后山的树梢都变白了许多。

    大地银装素裹，寒冷的北风在叫嚣着，天气阴沉的很，街上的行人纷纷裹紧身上的衣服，平日还在街上行乞的乞儿，早已没了身影。

    街上除了北风的呼呼声，还参杂着咒骂声，“这该死的鬼天气。”

    人们若抬头仔细看，还会发现谢府屋顶有一身着白衣的翩翩少年郎飞过，那梳着辫子的披肩长风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地飞舞了起来，却不是狂舞，剑眉星目，脸庞虽显稚嫩却可以看出其风华绝代，少年穿得并不多，没有暖和大氅，只有那看似单薄的衣服。

    少年速度之快，眨眼瞬间，只留下那半片被溅起的瓦片可以证明刚才有人在这飞过。

    元徽见谢渝离开石心院后，便施展轻功从屋顶离开了，刚才那白衣少年郎正是元徽。

    涂好药膏后，谢渝来到书案前坐了下来，书案前有一小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后山树上那几片顽强的叶子。

    一时兴起的谢渝决定作一幅寒山图送给元徽，这样自己就有正当理由去找他了，再也不需要用那憋屈，一听就知道是别有二心的理由了。

    压纸，研墨，下笔。

    大夫人的贴身嬷嬷踩着昨夜里下了一丈的雪，来到春华院。

    翠绿一见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来了，急忙上前行礼。

    嬷嬷不耐烦地说:“你且随我来，夫人要见你。”

    大夫人的贴身嬷嬷都亲自到寻梅院了，翠绿哪敢不从，只得向正在清理落雪的翠红打了声招呼后，就跟嬷嬷离开了。

    一路上，翠绿忐忑不安，这大夫人鲜少会到春华院甚至连主动派人过来都是极少的，翠绿以防万一待会说错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嬷嬷不知可否告知大夫人找奴婢是因为什么？还是大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

    “去到了就知道了”。

    翠绿不敢再说话了，只能默默地跟在嬷嬷身后。别看翠绿表面挺恭敬的，实则内心早已将面前这个自以为是的肥婆骂得不下八百回了，贴身的又怎么样？我家小姐还是亲生的呢！

    翠绿进了院门后，便一直低着头，直到来到内室才抬起头来，只见一少妇头插十二螺旋金簪，衣服用珍珠作为点缀，发式简约，却不失华丽，衣服华丽，却不奢华，满是端庄大气。这不是谢府的当家主母大夫人，又是谁？

    翠绿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见过大夫人，夫人，安。

    “嗯，怎么就还跪上了，赶紧起来吧”。

    “谢夫人”。

    翠绿站起来后，这才注意到周围竟摆满了各种布料，有江南的丝绸，蜀地的蜀锦，京都的绫罗绸缎还有织锦，浣花锦等。

    大夫人抚摸着其中一匹蜀锦说道:“听说你本为杭州前任知府的女儿，母亲是布料店的掌柜”？语气掺杂着些许不解。

    “回大夫人的话，是的”。

    “你跟在二小姐身边有多少年了？可识得这些布匹”？

    “回夫人的话，已有十年了”。翠绿盯着布匹一段时间后，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奴婢识得。”

    大夫人整理了一下衣装，淡淡地说道:“既如此，二小姐的喜好，身形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很了”。

    大夫人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审问犯人，不禁让站着的翠绿一哆嗦，“回……回夫人的话，知……知……道。”

    大夫人不满翠绿那磕磕绊绊，厉声斥责道:“你在怕什么，身为主子的丫鬟就应该有胆量，这样主子才不会被欺负，还是说，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作贼心虛，怕被人发现了？”

    翠绿连忙跪下惶恐道:“没有，夫人你误会了，奴婢只是一时被夫人的威严震慑住了，并没有做对不起小姐甚至谢府的事”。

    “行了，起来吧”。

    翠绿缓缓地站了起来。

    大夫人的手一直在这些布料中徘徊，最终收回手，正色道:“你过来，看看这些布料样式可有二小姐喜欢的。”

    翠绿走到桌子边，仔细地看了起来，最终目光锁定了大夫人面前浅黄色的云锦，“夫人，小姐平时喜穿素雅，这云锦，柔软适中，既不像丝绸那般丝滑，也不像绫罗绸缎那般华丽，却是裁做衣裳的最好布料”。

    大夫人点了点头，一边示意下人拿了笔墨纸砚过来，一边又示意下人把桌子上的布料都拿走，你以为这些是要说出来吗？不，只需几个眼神。

    大夫人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尴尬的表情，也并没有感到些许内疚，神情自然。

    刚才领路的嬷嬷语气带着一丢丢笑意让人感觉她很和蔼地说:“写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翠绿恭敬地退了出去，直到回到寻梅园，才啐了句:“两面虎”。

    大夫人看了看周围的人，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侍从都退出去后，大夫人拿起那张仔细写着谢渝身高体型的纸，哀叹道:“整天没吃饭，还是咋的？”